青夏差事辦的好,行事低調,從不張揚,這一點老夫人看在眼裏很是喜歡,更別提離了朝暉堂這麼久,去了目安院還總是惦記着老主人,更叫老夫人對她另眼。
“她是個好孩子,向來懂事聽話,就是有些死腦筋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後礙不着你,什麼等你科考結束,等你娶了郡主,這樣的丫頭很是好打發,不會礙着你半分半豪的。
縱使知道她這樣的身份,將來是會被打發出去,可又不是沒有例外,若是得喜歡,便是將她留住又有何妨?
可是,母親好似從未這樣想過。
“母親若是覺得她得用聽話,放在後院也不礙眼,兒子想就如此吧,留着她也不錯。”
陳夫人本還樂的笑,後知後覺的品出了他這話,好似一句一句都是暗示。
遂試探的說了句:“這府中有些丫頭得了顏色便自覺不同,好似能一躍枝頭變鳳凰,你如今後院只她一人伺候,她或許也是覺得自己不同了?”
宋溓掩下笑來,沉聲道:“她未敢如此。”
“那……”
“是兒子覺得她這般性情甚好拿捏,不像旁人心中拐着十八個彎,卻直道懵懂無知,叫人看着可笑。”
陳夫人暗暗思忖,又聽得他說:“這後院自然乾乾淨淨,都恪守本分才是最好,她的這般性情,將來少夫人入了府,想來也是會好好侍奉的。”
這話就不能再直接一點了,陳夫人倒吸了口氣,倒不是怒,而是不可思議。
“你這是動了心思,要將她留在身邊了?”
“她跟了我,將來又如何能出府嫁得了人呢?這般年歲便跟了我,我對她負責也是應該的。”
陳夫人忙說:“像她這種身份,將來便是放出去,隨便配哪個小子或是管事,那都會有人搶着要的,哪裏需要你去替她操心,她伺候過你,原本是她的福氣,怎麼成了要叫你擔心她的未來了。”
宋溓目光淡漠了下來,看着母親說:“娘誤會了,我不是擔心她的未來,我是要她的未來就在我身邊。”
陳夫人微微蹙眉:“兒啊,你莫不是真對她上了心?這可不好,你尚未娶妻,怎能對一個通房丫鬟上了心呢?”
看着她擔憂又冷淡的目光,宋溓神情未變,語氣也十分平靜:“娘莫不是糊塗了,我只是不喜歡將我的東西丟出去,叫別人帶走,既屬於我了,應該一輩子都屬於我,這算得了什麼上心?”
聽的這話陳夫人暗暗鬆了口氣,她可不想自己的兒子在一個奴婢身上多花心思,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但卻不能對一個出生低微的奴婢動了真心。
如今年輕氣盛,又性格霸道,男人的佔有欲作祟,再加之那青夏確實長得水靈,性格又討喜,一時丟不開手也是有的,來日方長,時間久了,人放在後院,或許都不會再多看一眼,如此一想,陳夫人也沒那麼憂心了。
“你如今大了,有你的想法隨你的心意便是,一個婢子,你想留在身邊便留着吧。”
宋溓眉頭微挑:“這麼說,娘是不反對了。”
“我反對做什麼,咱們國公府家大業大,你便是再養個七八個姑娘,那都是沒問題的,總之是要叫你開心才重要。”
宋溓目光幽深:“那是我想岔了,原本以爲娘喜歡這個姑娘,怕是將來會將她要回身邊去伺候。”
陳夫人笑着搖搖頭:“我這兒儘管夠,主要是你,能叫你覺得舒心自在,娘便放手給你。”
宋溓笑了:“待兒回去一定會好好同她說,她的老夫人已經將她全權給了我,往後隨我東奔西走,不得再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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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當他說笑,當下樂不可支,笑着連連搖頭。
此刻已經全然忘了,當初親口答應過青夏的,會叫她年底出府這件事。
宋溓笑意之下盡是冷清,他就知道,青夏想走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只要自己想要,母親就哪裏會拒絕得了他,所謂的主子答應,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如今看來,也都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不知當她知道母親輕而易舉的毀了約定,會是什麼想法。
離開朝暉堂,往目安院走時,路過小朗庭碰到了坐在邊上歇腳的許姨娘,他看了一眼,預備走開時,那許姨娘卻朝他走來,看來是有話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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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大公子與夫人已經說好話了?”
“嗯,姨娘在這,是專門等我?”
許盡春頷首,看着他冷淡的神情,低聲說道:“有些話在夫人那兒我沒身份說,便想着在這兒等着,若能等來大公子,私底下好說話一些。”
宋溓看向她:“姨娘有話便說。”
許盡春已經不是年輕時候那個嬌俏的少女了,此刻二人再見面,一人年華已去,一人初初長成,從一個男孩長成了男人的模樣,愈發的像他的父親,像這個國公府的頂樑柱了。
“一別多年,一直想問,大公子這些年過得可好?”
宋溓神情未變,看着她說:“我以爲,姨娘看着我會避之不及,卻不想還有閒心來關心我。”
“大公子的品行怎會叫人避之不及呢?您幼年時便乖巧懂事,這些年妾隨老爺在邊關,幾個孩子中,老爺唸叨最多的就是您了。”
宋溓目光冷了下來:“姨娘莫不是有閒心同我在這玩笑吧,父親他能唸叨我?難道不是恨我?”
許盡春驚訝的看着他,遂看向四周,見無人來此,聲音便低了些同他道:“親生父子哪能有仇恨?即便當初有誤會,父子之間也不會有隔夜仇的,您是府中最出色的孩子,老爺是最心疼您愛護您……”
“誤會?我倒是不懂,姨娘所說的誤會是什麼。”
許盡春啞然失聲,神情落寞下來,半晌才說:“看來大公子是覺得妾身別有用心,才不願同妾身多說了。”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可妾身看得出來,在大少爺心中,這根刺是沒有辦法去除了,否則,這些年您不會從那麼一個活潑的孩子變得這般沉默寡言。”
這句話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直直朝他的面門刺來,宋溓冷了臉色:“姨娘未免交淺言深了些,我與姨娘之間可沒什麼深情厚意,值當您去說從前,我從前是什麼模樣姨娘大概不知,也不用去想象這些無稽之談。”
說罷,他拔步離開,不再多言。
微風吹來,許盡春扶着肚子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幽深且長長的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