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中,容煜一動不動,一高一低,一前一後,兩個人默契地都沒有開口,卻默契的好像都通透了什麼。
容煜沉沉吸了口氣,原本越發虛力的手臂已經恢復了力氣,眼前的視線也清明瞭許多。
五更天的時候,大雨終於在不死不休的一場豪戰中,偃旗息鼓。
東面的雲暈開了淡淡的霞光,似有仙子的綾綢舞開了妙曼,美如幻象。
經歷了幾個時辰的洗禮,燕今已經奄的跟條魚似的,癱坐在一顆大樹下,一根手指也不想動。
容煜遠遠走過來,看到她這副毫無形象的坐姿,想說什麼,但還是嚥了回去,“還能走嗎?”
燕今連眼皮都不想擡,“你覺得呢?”
她嘆口氣,“將軍,我好歹也是因公累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有沒有啥能獎勵我的?”
邃亮的眸沉了沉,隱下幾分笑意,“有。”
燕今眼神兒一亮,被這‘有’字刺激的力氣都多了幾分,她一溜煙坐直了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內,靈光氤氳,比這雨水洗禮過的天際還要澄澈幾分。
燕今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揹負雙手,渾身凌然的男子,掩飾不住地期待,“快給我快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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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容煜被她的措辭差點聽岔了氣,抿了抿薄脣,他伸出大手,意味深長的看着她,“過來,就給你。”
這麼玄乎?
不過容煜向來一言九鼎,他說有一定是有。
燕今三下五除二地爬了起來,滿心歡喜地伸出手,“什麼什麼。”
指尖剛碰上,整個人陡然被拉住往前一帶,她倒吸了口氣,一聲驚呼,整個人被攬抱了起來。
危機下意識,她一把圈主了他的脖子,驚險地抖了抖脣角。
“本王的免費腿力伺候。”
燕今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將軍,能退貨嗎?”
“獎勵既收,概不退還。”
“你這是霸王條款。”
“嗯。”
燕今:!!!
居然還有臉承認!
她氣的連氣都生不起來了。
哪怕賞點好吃好穿好花的也比抱一路強啊,誰要給他抱啊,整的她有多缺抱一樣。
燕今撇嘴,一臉不高興地瞪了他一路,容煜就像個無情的走路機器,心情還挺說不出的愉悅。
快到木棚的時候,遠遠就看到莫青硯臉色難看地朝着他們跑來。
“將軍,你可回來了,我派出去的將士應該和你走岔路了。”
容煜將懷裏的小不點放下來。
臉色一肅,“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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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喝了啊滿的藥,死了。”
剛站穩的燕今因爲這話差點崴倒。
“我的藥?我的什麼藥?”
不可能是從軍營帶出來的那一劑藥方,所有人都喝了,不會只有村長獨獨死了。
“我們邊走邊說,木棚那邊的情況不容樂觀,你們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木棚燕今才知道,莫青硯的不容樂觀已經是嘴下留情了。
村長的屍體被放置在木棚的進出口,周旁圍滿了人,嚎哭聲,奚落聲,咒罵聲,隔着老遠的距離已經不絕於耳。
“將軍,是將軍回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那些圍在村長屍體旁的人全都散了開來。
村長的妻子正撲在屍體上,哭的昏天暗地,聽到聲音的時候,她扭過頭,眼底的光跟餵了毒似的,發了瘋地朝着容煜的方向衝了過來。
不是容煜,是和他站在一塊的啊滿。
察覺不對,燕今已經急退,但村婦的力量大的出乎意料,尤其是傷心過度下失了控的更可怕。
毫釐間隙,那雙滿是泥垢的尖銳指甲就要戳到她臉上,是容煜及時鉗住了。
見動手失敗,女人面露猙獰,破口大罵,“是你,是你殺了我當家的,你這個挨千刀的騙子,喪良心的畜生,你還我當家的命來。”
“沒有阿滿從軍營裏帶藥過來,你當家的早就死了,到底誰喪良心啊?”
莫青硯氣壞了,偏偏又動不得手,他嫉惡如仇慣了,最恨這種恩將仇報,顛倒黑白的混賬玩意,簡直不是東西。
“那村長怎麼會死,明明是前一刻喝了他的藥,後一刻就立刻厥過去了,軍醫都看過了,是立刻死了,連救的時辰都沒有。”
說話的是義憤填膺的村民,應該有些威望,他一說完,周旁的患病者都附和了起來,大聲討伐。
燕今在吵鬧聲中也聽了半天,她環顧了一圈,多數鬧事的都是輕症的病患,而村長原先也只是輕症,就是那麼巧,誰都不死,就死了村長。
地獄空蕩蕩,惡鬼全上了人間。
“既然你們認定村長是吃了我的藥死的,那行,你們把村長喝的藥碗拿來我看看,如果證明確實是我的問題,我一命抵一命。”
容煜拉住她,眉眼暗沉。
“將軍放心,阿滿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扭頭看向神情已經有些冷靜下來的村長妻子,“大嬸,你覺得呢。”
這裏唯一對村長的死真心難過氣憤的有幾個她不清楚,但村長夫人臉上的表情以及眼底的悲痛和對她的咬牙切齒的恨卻是真真切切的。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燕今都願意一命抵一命,村長夫人自然無話可說,“可以,藥碗就在那,還是落櫻姑娘親自端過來的。”
落櫻?
燕今擡眸望去,纖細的女子站在木棚角,離他們不遠,但她站的角度不細看並不容易察覺,是個很容易搞小動作的位置。
原本還有幾分不確定這女子有問題,現在,燕今已經篤定,肯定,確定!
擱這跟她玩栽贓陷害呢,村長是村裏最有威望的人,死了誰都沒有他能激起民憤。
最好能讓她在百口莫辯中逼到以命抵命。
她轉了轉眼珠子,笑得坦率,“落櫻姑娘,敢問你是拿的我那副藥方給村長喝的藥?怎麼大傢伙都好好的,偏偏就村長出了事?”
被點了名,落櫻也藏不住了,她款款上前,一副被驚嚇不輕地瑟縮,“阿滿公子,我拿的就是你放在將軍休息區桌上的藥啊。”
燕今的臉色差點因爲這一句崩壞了。
“落櫻以爲既然是將軍吃的藥,那應該是最好的,所以也給村長伯伯端了一碗過去。”
她的試驗罐子明明全都收拾的乾乾淨淨,哪來的完整一碗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