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硯擡了下手，菸頭的灰燼隨風散落，“弟妹的情況刻不容緩，她必須在醒來後立即治療，而你的存在，是依賴更是阻礙。”
“況且，你也有不少要處理的麻煩。我知道陸氏不是你唯一的資本，但如果真的爲了弟妹放棄繼承人的身份，你覺得，未來她還能心安嗎？”
所謂旁觀者清，沒有感情束縛的柏硯，稱得上是人間清醒。
待指間的煙燃盡，他昂着頭道，“放心去吧，弟妹那裏我會替你照看，有什麼事隨時通知你。”
良久，陸時嶼一言不發地轉身。
病房裏的窗簾開着，耀白的陽光透進來，卻驅不散眸底濃墨的黑。
陸時嶼雙手捧着宋矜安的臉，凝望得專注又深情，薄脣從她的額頭依次吻過眉心，眼窩和鼻尖，最後輕輕貼上她的脣。
“早點醒過來，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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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有些顫抖，說完這句話，猛地起身闊步離去。
怕多停留一秒，就會生出萬分的不捨。
走出病房之際，陸時嶼撥出一串早已刪除通訊錄的號碼。
“來醫院。”
不等對方應答，他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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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矜安昏睡的第二天，依然沒有醒來。
期間，墨妍搬進了病房，全程陪伴，小心謹慎地照料。
嘉恩的會診中心，蘇慢慢召集了江城各醫院的十多位頂尖專家，商討能讓宋矜安恢復意識的方法。
但結果不盡人意。
強行喚醒的方法無非是電流刺激，高壓氧艙，宋矜安的症狀區別於其他病例，誰都不能保證，會產生怎樣的副作用。
直至會議結束，唯一可行的療法是中醫鍼灸。
蘇慢慢送走了衆人，並給自己父親打電話，請他聯繫知名的中醫專家。
全程旁聽的宋矜淮操縱着輪椅，往獨立病房的樓層行去。
電梯門開時，他遇到了行色匆忙的季霖澤。
兩人曾有過幾面之緣，算不上熟稔，至少見面互相認得。
目光對視間，季霖澤率先開口，“宋先生，別來無恙。”
宋矜淮遂淡然地點頭，“你好，季醫生。”
簡單的寒暄後，雙方再無多言。
季霖澤原先走得很急，眼下爲了顧及宋矜淮的速度，刻意放慢了腳步。
病房裏，柏硯翹腿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墨妍聊着天。
聽到門開的動靜，他隨意地睞去一眼，卻在看清來人後，當場沉了臉。
“我當是誰呢。”柏硯雙手插兜站起身，狀似不經意地擋在季霖澤身前，“好久不見，錦森集團的季公子。”
介於陸時嶼的關係，他們早在十多年前就認識，不過自從季家搬離江城，柏硯尤其不待見季霖澤，及他曾經的所作所爲。
面對充滿敵意的嘲諷，季霖澤面色平靜道，“擔不起這個身份，說笑了。”
柏硯似笑非地睨他，“是你自己上趕着來的，還是時嶼讓你來的？”
“你可以去問他。”
季霖澤繞過他走到牀邊，視線觸及到宋矜安的睡顏，眸底頓時涌上心疼。
他拿起桌上的檢查結果仔細翻看，安靜的病房裏響了好一陣的紙張翻頁聲。
柏硯冷眼觀着，脣邊涼薄的弧度更甚。
半晌，季霖澤闔眸嘆息道，“這是情感障礙的一種極端現象。”
宋矜淮不由地皺眉，“麻煩說具體點。”
“在心理學上，又稱之爲情感剝離症狀。患者長期反覆的逃避下，大腦會進行自我保護，將本身的意識封閉起來，從而形成長睡不醒的狀態。”
季霖澤低眸凝着宋矜安，臉上的悵然無所遁形。
這些細微的神情變化沒逃過柏硯的眼，他幾乎可以斷定，季霖澤對宋矜安的態度，絕不是一個心理醫生對患者的表現。
他嗤笑道，“那辦法呢，季醫生不光只會講理論吧。”
季霖澤淡淡地看他，“除了等她醒來，沒有辦法。”
這個回答，跟會診專家們的結論毫無出入。
“或者，親近之人可以嘗試用言語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