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茉滯了一下，反應過來，探過身捶向盛淵的手臂，“胡說什麼！”
盛淵彎起眉眼，注視着林明茉酡紅的臉色，笑道：“我只是提個醒，就怕某人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親人團聚，有必要在這深山老林裏，把人軟禁起來嗎？”
盛淵回頭看向這座外表光鮮的遠東療養院，又想起一些傳聞，幽深的眸子眯了眯。
聽了盛淵的話，這幾天完全與外界斷聯的不安感又涌現在林明茉的心間。
確實有些怪怪的，但是……
林明茉撅起嘴，心底有些不爽，“我知道這件事有些不太尋常，你可能無法想象，但應瀾確實是我的舅舅，應璟也是我的媽媽……他是我的親人，還是一個病人……”
“或許他有些考慮不周全的地方，但也不應該苛責他……”
說着，林明茉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遞到盛淵的眼前。
“你看，這就是我的媽媽！不會有假！”林明茉語氣堅定。
盛淵挑起眉梢，定睛一看，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西式洋裝，古典優雅，笑容明妹，貌若天仙。
確實與林明茉有八分相似。
或許是因爲時光濾鏡，他甚至覺得，照片上的女人相貌要更勝一籌。
原來如此。
怪不得林明茉會堅信不移。
盛淵勾起一側脣角，擡手想要拿走照片看仔細點。
但林明茉不給他這個機會，迅速地收回了手，將照片好好地放回口袋裏。
這張照片是她偷摸帶出來的。
她看得出來，舅舅對媽媽的感情深厚，他珍藏着很多媽媽的照片，有媽媽穿着禮服，精緻華貴的，有媽媽日常着裝，笑得宛如春風的，還有許多家庭合照。
看得出來，媽媽是在愛裏長大的，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林明茉按了按放着照片的那個口袋，心裏微微悸動着。
雖然這輩子不能見到媽媽一面是她一生的遺憾，但是，媽媽短暫的一生中至少有大部分時光是無憂無慮幸福快樂的，對林明茉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盛淵側着頭，靜靜地看着林明茉臉上淺淡的笑容。
很少見到她這樣放鬆的神情。
印象中，林明茉的眉頭總是輕輕擰着，像是有一抹化不開的憂愁。
好一會兒，盛淵才低啞出聲，“繫好安全帶，我們出發了。”
林明茉照做。
天色徹底地暗了下來。
邁巴赫在盤山公路上開得很慢。
林明茉手肘撐在車門上，看着被車燈照亮的山路，思緒浮浮沉沉。
盛淵撥出一個電話，沉靜地說：“一切順利，可以讓你們的人撤退了。”
莫錚在半山腰帶着安保公司的人負責接應。
如果山上有什麼情況，盛淵發個信號，他們就會衝上來。
盛淵的這句話引起林明茉的注意，她忍不住扭頭看向盛淵，卻在他精緻得不可方物的臉上看到柔和的笑意。
“你在笑什麼？”林明茉不解。
“哦……只是想到今天這麼順利地就能帶你走，有些意外。”
“都說了他是我舅舅……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林明茉嘟囔道，“你是警匪片看多了吧！”
盛淵目視前方，嘴角的弧度愈加的大。
“不是他，是你。”盛淵幽幽地說着，“林明茉，你第一次這樣堅定地選擇了我，我受寵若驚。”
沒有掙扎猶豫，沒有惱羞成怒，沒有說任何氣話。
只是他來了，要帶她走，她便跟着離開。
明明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卻讓盛淵這麼動容。
“嗯？呃……”林明茉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璦昧含義。
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身體有些發燥。
林明茉開了一點車窗，清涼的山間夜風灌進來，吹散了她身體的燥熱。
“才不是因爲你！”林明茉弱弱地反駁道，“是我本來就想回去，既然你來了，就順路……”
“原來我只是司機啊。”盛淵輕笑。
林明茉點點頭。
“那你回去……”盛淵平靜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波瀾，“想見的人是莫錚嗎？”
他抓着方向盤的手也忽然收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啊？呃……”林明茉蹙起眉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思量片刻，她扭頭注視着盛淵的側臉，試探性地回答道：“算是吧。”
盛淵的嘴角放下，神情變得嚴肅。
林明茉心裏一緊，連忙解釋：“畢竟他是我的老闆，我曠工幾天，應該向他解釋的。”
“哦？是嗎？”盛淵平靜地應道，“不管你想見的是誰……抱歉，都見不到了。”
林明茉縮了回去，沒再多說話。
她可不想在這大晚上的深山老林裏激怒盛淵。
萬一真把他惹毛了，被丟進林子裏喂野生動物了怎麼辦？
一路上，林明茉都很安靜，很順從。
從山裏駛出，朝着繁華的城市進發，經過了不知道幾個路口，林明茉終於忍不住問道：“盛淵，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她可以肯定，這條線路不是去千藝宿舍，也不是去御景灣，更不是去盛家老宅的。
“如果我說，我要把你帶去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把你關起來，不讓你離開……”
他故意壓低聲音，混着窗外呼嘯的風聲，彷彿惡魔低銀一般。
“……你敢嗎？”
盛淵踩下剎車，車子漸漸減速停在了路邊。
這時，盛淵扭過頭來，那雙幽深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林明茉的眼睛看。
林明茉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眼裏流露出絲絲驚恐。
“如果害怕的話……現在就可以下車。”盛淵低沉道。
他的情緒很平淡，手指之間輕輕地敲着方向盤。
“我……”
砰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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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的聲音蓋過了一切。
林明茉回望着盛淵的眼睛，彷彿凝視着一個旋渦，理智與神識都在一點一點地被吞噬着。
她看到了纏綿的眷戀，攀升的欲望，還有……一點點的試探。
忽然，林明茉明白過來。
盛淵這是在試探自己會不會再次選擇他。
他先前那陣沾沾自喜被林明茉反駁了，所以他才會在這裏停下車，給她選擇的機會。
她可以離開，也可以留下。
這一次，無關其他，只有他。
林明茉心頭一熱，呼吸一緊，眼眶也泛紅了。
她頭一次在盛淵這麼堅實強硬的外殼下，看到那一顆脆弱敏感的心。
“那個……”林明茉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扯了扯盛淵的衣袖，“你保證……不會把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