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盪着的清水中,慕容堇辰沉着臉,劃破了指尖,將自己的一滴鮮血滴落其中,砸在了小公主的那一滴血上。
在一片沉寂之中,兩滴鮮血緩緩地趨近,而後自發地融合在了一起。
這意味着,這兩滴鮮血的來源擁有着十足的血脈親情。
也就是說,小公主與皇上是實實在在的親兄妹,而伶妃的謊言,自然也不攻就破。
這兩滴相融的鮮血,朝堂之上那麼多雙眼睛,自然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是抵賴不得的。
京兆尹與自己的屬下官員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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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誣告的罪名,便是這般實實在在地成立了。
原本落於劣勢的月冉溪,頓時便佔了上風,她仍舊是平靜自若,眉頭卻猛地皺了起來,立時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來。
若是這般輕巧便能被識破,伶妃沒必要這般在朝堂之上與自己對質,只需要一場滴血認親便能被識破的誣告未免太過淺薄了,沒有任何立足的餘地。
更爲重要的是,那原本冷靜的伶妃,臉色變得格外複雜,死死地盯着碗中那融合在一起的鮮血,似乎格外詫異。
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這樣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這小公主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她比月冉溪還要更爲清楚。
月冉溪心中暗暗思襯着,眉頭緊皺着,不詳的預感越發濃烈,目光緊鎖着伶妃。
在這樣順暢的事態發展下,反而讓月冉溪越發覺察到其中的古怪蹊蹺來。
伶妃死死地咬着蒼白的脣,忽的扶着牆壁,勉勉強強地站起身來,雙目盈滿了淚水,一字一頓、遲緩地說着:“我有罪,對不起月姑娘。”
她說着這些話時,那閃爍的目光卻是一動不動地落在那哇哇啼哭的小公主身上,帶着最後的眷戀,卻是連探出手的力氣都沒有。
“皇上,求您照顧好小公主。”伶妃的心一橫,泛着虛弱絕望的眼眸之中是一片黯淡,只帶着哭腔緩緩說道。
心中咯噔一跳,月冉溪立刻意識到她要做些什麼時,趕忙快步上前,手中一抖,甩出了一根麻醉的銀針來。
然而,她終歸還是晚了一步,伶妃抱着必死的決心,將藏於脣齒間的毒藥頃刻間咬破,只瞬間便怦然倒地。
在慕容堇辰的目光示意下,燕乙趕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簡單地查看了一番,而後這才嘆了一口氣,稟告道:“皇上,太妃已經死了,服毒自盡。”
孃親身亡,而一旁的小公主仍舊是不通人事,由於指尖的輕微疼痛而靠在乳孃的懷中哇哇啼哭不止。
月冉溪看着眼前的一幕,眉頭越發緊皺,伶妃一死,這其中的蹊蹺古怪越發難以解釋。
不應該的,若是滴血認親這般順利,那伶妃前後神情爲何相差那麼大……
她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慕容堇辰的鮮血會與小公主融合……
月冉溪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哇哇啼哭的小公主上,取出了隨身攜帶的藥粉,輕輕地抹在了小公主刺傷的小指頭上。
她的藥粉自然是藥效顯著,不過片刻功夫,那一點細微的傷口已經癒合如初。
月冉溪輕撫着小公主滿是淚水的小臉蛋,目光掃過地上已然死去的伶妃,心中的疑問愈發擴大。
小公主明明就是伶妃所生,爲什麼她會認爲,滴血認親一定會失敗……
除非……
月冉溪的雙眸微眯了眯,手上微抖,手上的藥瓶晃盪了少許,突然意識到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真相大白而伶妃已死,這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
那滴血認親的清水早早便被京兆尹命人撤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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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冉溪坐上了回宮的軟轎,在晃盪之中,已經漸漸想明白了一件事。
而這其中都只是猜測,她需要一個確切的印證。
在李公公的通報下,月冉溪順利地再次踏入了御書房中。
似乎沒有意識到溪兒會再次前來,慕容堇辰擡起眼來,沉沉地注視着她,強行壓下心上的欣喜。
他很清楚,如今他們這般惡化的感情下,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溪兒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趕過來。
尤其是……在發生今日那麼大的事情之後,她過來的原因,自然也很好猜測。
月冉溪無意同慕容堇辰磨蹭,只面色沉沉地盯着他,直接乾脆地詢問道:“滴血認親的水裏,你動了手腳?”
這雖是一句詢問,月冉溪說話的語氣卻尤爲肯定,幾乎已然是極其確定的事情。
想要讓本來並不相融的兩滴鮮血成功相融,僞造出血脈同源的假象並不難。
只要在那滴血認親的水裏頭,加入明礬即可,那即便是毫無血緣關係的二人,他們的鮮血也能夠穩穩當當地相融。
這一點,月冉溪在伶妃驚愕的神情中得到了萬分確切的肯定。
她過來一趟,也只是想要探明真相罷了。
慕容堇辰只一頓,卻並不懷疑溪兒的聰明,點了點頭,也坦蕩地應答道:“是,我讓燕乙動了手腳。”
面對對方肯定的答覆,月冉溪的神情微微緩和了下來,不明所以地反問道:“爲什麼?懷疑我?”
在還未滴血認親之前,就做下這樣的準備,定然是有原因的。
月冉溪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慕容堇辰卻當真生怕她想得過多,趕忙解釋道:“在上朝堂之前,我已經測驗過一次,我和那個孩子沒有任何血脈親緣。”
既然這樣……若是沒有提前加入明礬,那麼這一場滴血認親之後,便意味着月冉溪偷換皇家子嗣的罪名成立了。
兩人的目光對視之下,月冉溪沉默了少許,冷嗤了一聲,定定地說道:“你還是懷疑我。”
“你懷疑我平白無故,非要上趕着替仇人接生?”即便是如此猜測,月冉溪一挑眉,篤定地說道。
仇人……說實話,她與伶妃倒也算不上仇人。對方的確恩將仇報,但她也並不是很在意。
況且,她願意接生,完全憑的是自己的心情罷了。
這樣的行爲,在常人眼中,便顯得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