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安怔了好幾秒，掙扎着想從陸時嶼懷裏擡起頭，可他的力道太大，箍得她動彈不得。
滿地清輝中，男人單膝下跪抱着女孩埋首在她頸邊。
一身墨黑襯得他沒了往日的強勢，盡是害怕失去的脆弱。
“你、放手……”
宋矜安扯住陸時嶼的手臂想讓他鬆開，但她使不上勁，連說話都溫吞軟綿。
她想看清他是不是落淚了，他是陸時嶼，那樣驕傲風發，萬事無懼的人，怎麼能流淚。
宋矜安終究抵不過他的力道，埋頭感受着劇烈的心跳聲，指尖緩緩從他肩膀移到臉上。
觸手是冰涼的溼意。
“你讓我看看。”宋矜安難過得不行，“時嶼，讓我看……”
陸時嶼託着她單薄的後背，嗓音沙啞得聽不出原本的音色，“幸好……”
他喉結滑動着，薄脣印下一個又一個淺吻，“幸好你還要我。”
宋矜安努力仰頭拉開距離，視野裏，陸時嶼的眼角猩紅溼潤。
她的眼睛也紅了，想象不到在她昏睡的這幾天，他是如何度過的。
他憔悴了許多，眉宇間透着無法抹去的沉重。
宋矜安環住陸時嶼的脖頸，與他額頭相抵，“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對不起……”
歸根結底，如果沒有一味逃避，她不會連累他變成這樣。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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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矜安喃喃地重複，直到脣瓣被陸時嶼輕柔吻住。
他捧着她的臉，淺淺地廝磨含吮，如春風細雨般撫平彼此內心的忐忑。
……
夜深，陸時嶼抱着宋矜安坐在病房裏。
兩人誰都沒說話，過於安靜的氣氛讓她又開始犯困。
桌上的冰袋已經融化，宋矜安歪頭想了想，伸手往自己的胳膊掐去。
她還沒使上勁，就被陸時嶼攥住了手，“做什麼？”
宋矜安眨着眼道，“這樣會清醒點。”
察覺到陸時嶼的臂彎明顯僵了一下，她縮回他懷裏換了個話題，“你什麼時候回去？”
“不急。”陸時嶼低頭貼近她的臉頰，“再陪你一會。”
“差不多得了，你倆還沒抱夠？”柏硯不合時宜地走進病房，他身後是拎着保溫盒的墨妍。
陸時嶼恍若未聞，深暗的眸中只有宋矜安。
柏硯走上前踹了一腳桌腿，繃着臉道，“給我吃飯，吃完趕緊回去。”
宋矜安的睏意散了些許，輕聲朝陸時嶼問，“你沒吃飯？”
“靠着一天四五杯黑咖啡續命而已。”柏硯面無表情地翹腿坐進沙發，“陸時嶼，你再作死不如提前打包入住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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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矜安反應過來，轉頭示意墨妍把保溫盒打開，“快吃。”
柏硯冷眼觀着陸時嶼拿起勺子喝粥，嘴角卻揚起似有若無的淡笑。
他軟硬兼施都沒讓陸時嶼聽進去半個字，宋矜安只需一句話，他就照做。
這兩個人啊，彼此都是對方最重要的精神寄託。
羨慕嗎？柏硯捫心自問。
答案自然是肯定，不由自主地，他腦海裏閃過某個人的面孔。
陸時嶼兩天多沒吃飯，動作依舊慢條斯理，以至讓柏硯懷疑他有拖延時間的念頭。
待他喝完粥，宋矜安握着新取來的冰袋，歪頭看他，“洗個澡再走吧。”
陸時嶼來之前應該換過外套，但他裏面的襯衫有很濃的煙味，而且佈滿褶皺。
半小時後，陸時嶼穿戴整齊地出了浴室，宋矜安主動抱住他，聞着沐浴液和鬚後水的味道，“等我……”
他回擁着她，側首從她的頰邊吻到鎖骨，“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
交換完一個深吻，陸時嶼在宋矜安不捨的眼神裏急迫離開。
柏硯說得沒錯，如若他再心軟，對她而言將是萬劫不復。
縱使治病這條路註定艱難，也只能放她獨自面對。
這天過後，宋矜安住進了心理治療中心，在陸時嶼看不見的地方和疾病抗爭。
她每天都拿着冰袋，並用手機設置個十多個鬧鐘，無論白天黑夜，隔兩小時就會驚醒一次。
她不敢長久入睡，怕自此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