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沒搭理他,將蘇怡言拉到自己懷中。
他從身後環住她,她的後背緊貼着他的胸口處。他將手中的劍遞給她,她觸到劍柄的那一刻,冰涼順着指尖蔓延。
帶着殺氣。
感受到懷裏那因爲害怕顫抖的身軀,謝淮道:“別怕。”
蘇怡言雙手緊緊攥着那柄劍,她突然明白了謝淮的意思。
謝淮一手攬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帶着她將劍尖指向對方。
獨眼男人看着那冰冷的劍尖,亮着冷寒的鋒芒,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他大叫起來:“謝淮,你不敢!我可是未來皇子妃的哥哥,是皇親國戚!你方才已經廢了我一只手了,你還想怎麼樣?”
蘇怡言的手在抖。
一只大掌捂住她的眼睛。
下一瞬,她被握住的手突然有了一個動作……
劍沒入皮肉,深入骨頭,聽得人頭皮發麻。
蘇怡言一咬牙,竭力穩住自己正在發抖的手,用力拔出了劍。
鮮紅的,粘稠的血,就這麼濺了兩人一身。
“咣噹”一聲,她手一鬆,手中的劍落地,整個人癱軟了下去。謝淮擁住她倒下的身體,在她耳邊安撫:“都過去了。”
是的,都過去了……
她親手了結了她的噩夢,從此不會再被恐懼困於每個電閃雷鳴的夜晚……
謝淮抱着滿身血污的她徑直走向了馬車。
身後,鮮血從男子的脖頸處噴涌而出,灑落在地,染紅了一灘骯髒泥濘的水窪。
竹三擦乾淨手中帶着寒光的匕首。
當年主子還是太過心善,只是吩咐將這幾個混混教訓一番,最終還是成了今日的禍患。
……
遠處,少年佇立在雨中,靜靜地望着這一切,面色蒼白得厲害。
“殿下,該回了。”
一旁的暗衛爲其撐着傘,一臉不忍。
殿下性子純良,被皇后娘娘一直保護在深宮中,從未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今日定然是被嚇到了吧?
都怪他不該多嘴,嘲笑那保護蘇姑娘的暗衛太沒用,把人給弄丟了,殿下一聽急得非要跟過來……
“九一,方才那人是不是說了什麼九皇子妃?”半晌,林清墨才開口。
九一長舒一口氣,還能說話,看來沒被嚇壞:“回殿下,這種市井小民滿口謊言,定是隨口扯的幌子罷了。”
遠處的馬車已經消失在他的視野中,林清墨也木然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她的夫君竟然是謝淮……他曾經的老師,自己最敬佩的人。
他那般捨命護着她,她嬌小的身子蜷縮在他的懷中……
他們彼此眼中分明還有情。
……
回府後,宮中的李太醫早已等候在府中。
雖然在蘇怡言印象中,謝淮似乎未曾受什麼嚴重的傷,但無論如何是他救了她,她理當有所表示。
蘇怡言過來時,每日寸步不離的竹二竟然沒有守在門口。蘇怡言沒有多想,自然而然地就推門進去。
謝淮半臥在榻上,原本用玉冠高高束起的烏髮披散下來。
他上半身的衣衫半褪,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袒露出大片冷白的胸膛。一滴汗珠沿着他的鬢角緩慢流下,順着脖頸墜入鎖骨,一路往下,是線條流暢有力的腰腹……
對於突然闖入的蘇怡言,謝淮一愣,立刻攏住自己原本敞開的衣襟。
白衣一晃,赤赤果果的身軀消失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方才好似在他心口處瞧見了許多縱橫交錯的傷口……
應當是她看錯了吧,謝淮傷到的是肩膀。
看着謝淮那一臉警惕,一副守身如玉的模樣,蘇怡言沒好氣地脫口而出:“……我對你身子沒興趣。”
謝淮的臉白了三分。
“咳咳。”老頭咳嗽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蘇怡言這才發現角落裏還站着一個李太醫,頓時一臉尷尬:“我就是來看看有什麼地方能幫得上忙……”
“自然是有的,謝少夫人來得正是時候。”李太醫放下手中帶血的紗布,笑眯眯地遞過來一瓶藥膏,讓她爲謝淮上藥。
蘇怡言接過藥瓶,走到牀榻前坐下,伸手欲解開謝淮的衣襟。
“等等。”
謝淮薄脣緊抿着,握住她的手腕阻止道:“……我自己來。”
蘇怡言別過臉,心中悶悶的,防她跟防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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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想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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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好看的。
謝淮露出半個肩膀,上面只有一道很淺的傷口。蘇怡言有些疑惑,她方才可是看到了李太醫手中藏着的許多帶血的紗布,瞧着可不像是這一處傷口造成的。
“夫人?”
謝淮提醒道。
蘇怡言趕緊低頭爲其傷口抹藥。這是到底是爲救她受的傷,她的心軟下去一片。
抹着抹着,她突然覺得鼻子裏涌出一股熱流,她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
“夫人……”謝淮又喚她。
擡頭,她對上了謝淮的目光,那種眼神詭異得簡直難以形容。
“怎麼了?”她問。
謝淮一臉複雜地看向她,最終探過大半個身子過來,緩緩擡手,像是要撫摸她的臉頰。
她寒毛立起,退後一步,避開他的觸碰。
李太醫還在呢,他這是要做什麼?
謝淮緩緩開口。
“夫人……你流血了。”
嗯?
……
看着把衣襟攏得嚴嚴實實的謝淮,蘇怡言簡直冤枉得想哭。
她是清白的。
謝淮靠在牀頭看她,眼底笑意傾瀉出來,心情似乎頗好。
“我這是荔枝吃多了,上火才流的鼻血。”蘇怡言趕緊開口解釋,但總有點欲蓋彌彰的感覺。
李太醫的視線在兩人之間璦昧地來回打量着:“對對對,上火,年輕人火氣大,正常……”
蘇怡言欲哭無淚,讓李太醫替她診一次脈以作證明。
李太醫診完脈道:“無礙,的確是荔枝吃多了。少夫人,這裏沒什麼事了,您先去忙吧。”
蘇怡言這才放心離開。
蘇怡言前腳剛走,李太醫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我夫人身子有何不妥?”謝淮看到李太醫的神情,也斂去了臉上的笑意。
“確有一事,老夫開的那副湯藥少夫人已經喝了兩年了,還不能斷,否則容易前功盡棄。”
謝淮一愣:“那湯藥一直未斷……”
李太醫搖搖頭:“老夫的診脈不會錯,少夫人至少半月未喝那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