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帶着小丫頭走到沈紹安的房門前聽了聽:裏面琵琶聲嘈嘈切切,歌聲伴着琵琶,還有男子說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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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才側過身,示意身後小丫頭將東西送進去。
沈紹安正一只腳踩在座榻上,歪着身子靠着扶手,手裏拿着一根筷子,擊打着碗沿應和着節拍。
小丫頭目不斜視,走到沈紹安案前,將托盤裏的果子輕輕放到案子上,默不作聲退了出去。
沈紹安目光微斜,良久才扔了筷子探身上前,拿起托盤裏其中一個綠色木牌。
上面寫着“竹香苑”三個字。
另外兩個分別是“尋芳苑”和“採樂苑”。
小丫頭走出房間向杜月覆命。
進了之前那個隱祕的房間,國師韞青問道:“如何?”
杜月恭聲回道:“已經送過去了。”
“嗯,這幾日,想辦法將此人拖住。他想要什麼,儘量滿足他的要求。”
杜月目光微疑,輕聲道:“還請大人解惑。”
“老夫懷疑,這個人是梁軍的探子。”
“那直接抓人豈不更好?”
“大梁與北酈,已經很久沒有商隊往來了。我們北酈,也需要大梁的貨物補充。若他只是一個單純的商人……給他些好處,看能不能將他變成我們的眼線。”
“大人說的是。奴婢遵命!”
韞青手指輕輕敲着桌子,心念電轉:他又何嘗不想直接抓人?
可是這個人,表現得太正常、太沒有一點破綻了。
如果他是梁軍的探子,如何解釋他不用眼睛瞧、便打得行雲流水般的算盤?這手功夫,沒有幾年,根本練不出來。
哪個兵士閒着沒事會去練算盤?
還有他對貨物的瞭解,說得頭頭是道,不止要下狠功夫,更重要的是需要經年累月耳濡目染。
再加上此人愛財又好色。
從他聽說杜月樓就猜出是青樓、到進入杜月樓絲毫不顯生澀還深諳其中的道道,甚至不用詢問,一眼就能看出姑娘家的年齡和接客時間的長短,說明此人是風月場所的常客。
在南梁,家境殷實又得寵的富家公子,才會如此。
就算他當真是梁國的探子,只要盯緊了他在賧城的一舉一動,此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報,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賧城。
南梁青狸一向只與左賢王聯繫,他已經給左賢王傳了消息,只等左賢王那邊的消息一到,便能知曉此人究竟是人是鬼……
曲已盡、酒微醺,沈紹安搖搖晃晃站起身,一把將緋色姑娘拽起來,攬住她的肩就往外走。
雲荊趕緊站起來,大聲喊道:“少東家!”
“噓!”
沈紹安朝他用力噓了一聲,指了指雲荊身邊的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哥哥,機會難得,好好珍惜。”
霍武:“嘿嘿,謝少東家!”
沈紹安反手指了指自己案几上的牌子,“自己選一個院子,明兒一起回。”
“好來。”
“少東……”
“哎哎。”霍武將雲荊的手用力拍下,“真是掃興,少東家高興,就你一根筋非要掃興。我先去後院了,你愛去不去。”
說完也拉着姑娘出了門。
到了後院,沈紹安就放慢了腳步。
後院光線極暗,到處綠樹成蔭,紅彤彤的燈籠掛在樹上,只從茂密的樹枝間透出模模糊糊的光線。
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
不遠處的小路上,霍武像一只長白山的猴,拉着姑娘走得飛快,很快進入一個小院,“咣噹”一聲將院門關上。
耳邊緋色的聲音軟綿綿的沁足了水,“公子?”
“嗯。”沈紹安聲音低沉,聲線因爲飲了酒,略帶沙啞。聽在緋色耳朵裏,單單是這嗓音,便能讓人酥麻了身子。
沈紹安低頭看看緋色,笑道:“陪爺走走,散散酒。”
緋色有點失望,卻還是笑着應了。
一路走一路看,這後院看着不顯,走起來竟如此之大!
前面樓子只用來飲酒聽曲,留宿的恩客都在後院。
後院隱在一片林木之間,每個小院都自成一體。
順着曲曲彎彎的石徑小路,沈紹安一邊走一邊問,“這後院,各處小院都是一樣的嗎?”
“當然不一樣。”緋色窩在沈紹安懷裏,手臂攬着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着掌下結實有力的腰肌,一顆心早就春水氾濫。
“這裏的院子分甲、乙、丙、丁四等,其中甲級爲最,其次爲乙。後三等每個等級的小院共十座,大小、佈局各不相同。公子的兩個護衛都在乙等,公子的竹香苑在甲等。甲等只有四個院子,分別是青梅苑、君蘭苑、竹香苑、採菊苑。”
緋色指引着沈紹安拐上一道小石橋,又穿過一道月亮門。
過了月亮門,縱是夜裏視線不好,沿途走來,也是奇花異草、玲瓏亭榭,水池繞亭、別院臨池。
“這裏便是甲等院。”緋色一邊走,一邊指給沈紹安瞧,“甲等院的青梅、君蘭苑是兩個頭牌姐姐的院子,在院子最深處。採菊苑在東面,前兒剛給瞭如茵。公子請看,這裏就是竹香苑了。”
竹香苑白色的牆、黑色的瓦,掩在一片竹林之間。
這裏靜悄悄的,只有草叢中不知名的蟲兒啾啾作響。
竹香苑門口掛着兩個大紅的燈籠,燈籠下兩個侍女挽着雙丫髻,粉色裳配月白裙子,窈窈窕窕如畫中仕女,見人來,連忙開了院門。
進了院子,燈籠都是紅的,院中花樹與廊檐下都掛着紅綢挽成的花,像正經人家辦喜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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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院子不大,勝在清靜。
侍女送了兩人入房,便退了下去。
房中早有置辦好的酒席,榻在東面,掛着大紅的帳子,旁邊桌上燃着兩根紅燭。
緋色雙目含情,柔柔地看着沈紹安,“公子是先飲酒?還是先沐浴更衣?”
沈紹安知道這樓子裏,姑娘房裏的酒是不能喝的。
但是沐浴……
雲荊這次給他的易容,膚色只蓋了上半身,衣服一脫,上半身發黃,下半身雪白……
那場面,實在感人。
沈紹安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敲着手背,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將目光看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