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的煙霧在兩人之間飄散，風一吹就沒了影。
季霖澤抽菸的動作很斯文，吞雲吐霧也不折損他溫潤的氣度。
陸時嶼涼淡地看着他，黑眸濃如潑墨，“想敘舊情？”
“舊情……”季霖澤念着這倆字，神情似悵然又似自嘲，“你覺得還有嗎？”
陸時嶼當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他能留下來平心靜氣地跟季霖澤對話，已是破天荒。
季霖澤凝視着手中忽明忽滅的星火，“解決完宋氏，是不是要對錦森下手了？”
陸時嶼低眸點菸，薄霧溢出脣角，朦朧了他的俊顏，“明知故問。”
晚風湛涼，路燈將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
季霖澤的聲音在風中平淡低緩，“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陸時嶼彈菸灰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
“進出記錄，監控鏡頭，修改過的筆跡，所有證據指向的人都是我。因爲他長得跟我一模一樣，是我的弟弟，季森澤。”
季霖澤仰頭望向漆黑的夜空，“熟人都以爲季家只有一個不務正業的獨子，卻不知，我還有個雙胞胎兄弟。他在出生時險些夭折，從小又體弱多病，所以全家上下對他特別重視，連錦森集團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季家和陸家是世交沒錯，可涉及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久而久之，季家變得不甘心始終被你們壓過一頭。”
“主意是季森澤出的，但我爸怎麼捨得讓他落得罵名，索性把我推出去頂罪，條件是以後再不管我想做什麼。”
陸時嶼拂落衣袖上的菸灰，口吻毫無溫度，“你說的話，沒人能證明。”
季霖澤泰然地點頭，“我說這些並不是爲了開脫，否則沒必要等到現在。不過，陸伯應該知道這件事。”
“當年陸氏被舉報前他就發現了端倪，但那是你負責的第一個項目，爲了歷練你，他決定裝作不知情。以陸伯的能耐，即便被扣上黑鍋徹查，也有把握保全陸氏。”
陸時嶼與他相視，眼底冷意交織，“告訴我這些，你的目的是什麼？”
“不想留下遺憾。”季霖澤說得乾脆而坦誠，“儘管不是我做的，可我的抉擇和隱瞞都有無法辯白的過錯。”
“說出來，能了結我的一樁心事。等矜安的病痊癒，我也該離開江城了，未來大概難有機會再見。”
季霖澤拿起車頂的煙盒點燃第二支，其實他沒有經常抽菸的習慣，卻不妨礙以此紓解情緒。
金色的火光映着季霖澤臉上釋然的淡笑，他徐徐吐着煙氣，聽到陸時嶼的話音落入耳中。
“季霖澤，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優柔寡斷。”
陸時嶼倚靠着車門，語氣無波無瀾，“從前到現在，一點沒改。”
季霖澤先是一怔，繼而揚脣笑道，“我真想知道，這世上有什麼事能讓你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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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宋矜安曾說過，她不相信季霖澤會做出卑劣的事，陸時嶼又何嘗不是這樣認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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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霖澤的猶豫，讓原本早該解除的誤會硬是拖了數年之久。
當初他一句辯解都沒有地攬下了全部過錯，其實只要他解釋，陸時嶼就會相信。
就如同，今天的這番話，他也曾等待過。
可時過境遷，被消磨掉的信任註定讓他們回不到過去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