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平安夜。
這天的江城曝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
宋氏集團的破產保護申請遭到駁回，法院無法明確其如何籌集資金，化解自身危機並繼續經營。
因此，宋氏將在下週被採取法律行動，要求強制破產，儘快清償拖欠的債務。
宋矜安收到這個消息時，正在病房裏吃甜點。
治療中心的飯菜口味清淡，陸時嶼每天會給她另外訂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好像等不及要把她養回來。
宋矜安盯了會屏幕，心情幾乎沒有起伏，剛想關上手機，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裴知微。
她還沒出聲，那端就煞有介事地問，“矜安，在哪呢？我來江城了。”
宋矜安微有詫異，“已經到了？”
“對啊，我剛把行李放酒店。說好的你要請我吃飯，不許抵賴。”
宋矜安挖着蛋糕上的水果，“你怎麼不提前說，我最近……不太方便。”
裴知微敏銳地聽出一絲不尋常，“怎麼了，你和陸時嶼吵架了？”
“不是，我在醫院……”
“生病了？趕緊把地址發我，別讓我自己查。”
通話不由分說地掛斷，宋矜安彎脣失笑，這位大小姐的性格真是火急火燎。
“叩叩”，病房門被敲響。
宋矜安循聲看去，季霖澤佇立在門邊，一旁的助理醫師正往病房裏搬運東西。
她擱下勺子走過去，發現那些東西全部是——蘋果。
有包裝精美的蘋果花束，以及十多箱樸實無華的進口蘋果。
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些人送的。
季霖澤含笑着說，“平安夜快樂，多吃蘋果。”
宋矜安一時不知擺出什麼表情，“不會也有你的份吧？”
“當然。”
宋矜安揉了揉眉心，“要不給大家分了吧。”
這麼多蘋果，估計治療中心人手一個都吃不完。
於是，墨妍挑了小部分留下，其他的抱去分給各醫生護士。
夫人的朋友們未免太實在，平安夜送蘋果一個不夠，非要以箱計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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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霖澤在宋矜安對面坐下，“昨晚睡得還好麼？”
宋矜安歪了下頭，“挺好的，早上鬧鐘沒響就醒了。”
她的嗜睡症沒有采取任何治療，許是心境慢慢有了改變，症狀便隨之減輕了。
偶爾不需要鬧鐘也可以自己醒來。
季霖澤凝着她氣色漸佳的面頰，“今天不打算去過節？”
“你這是公然慫恿病患不遵守規定？”宋矜安的眼波淌出笑意，“剛好，一會有個朋友來看我。”
季霖澤瞭然，“我會帶她上來。”
……
同一時間，陸氏集團的辦公室。
柏硯沒骨頭似地窩在沙發裏，姿態一派懶散，“宋氏的破產保護申請失敗，是你提前授意的吧？”
“嗯。”陸時嶼頭也不擡地看着手機。
柏硯咂了下舌尖，“好歹是你岳父，一分情面都不留。”
話雖如此，但他的鳳眸盡是涼薄，“提防着點，萬一宋綦做出狗急跳牆的事。”
陸時嶼沉緩地直敘，“他沒這個機會。”
聞言，柏硯的臉上忽現玩味，“已經被立案調查了？”
陸時嶼淡然地揚了下眉梢，算是默認。
柏硯摸出一支菸，藉着點火的動作斂去眼底的深意。
要不怎麼說陸時嶼被無數人忌憚，這個男人的手段和城府，他自愧不如。
“跨年那天的時間空出來，順便跟寧翊說下。”
“聚會？”柏硯頓生出玩笑的心思，“那得考慮一下，跨年想約我的女人可太多了。”
陸時嶼冷淡地瞥他，“姜遇也會來。”
“咳——”
柏硯猝不及防地被煙嗆住，咳了半天才緩過來，“她來不來跟我有什麼關係？”
“瞻前顧後不像你的風格。”陸時嶼眯了眯眸，語意高深，“不是所有女人都會三心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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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了兩秒，柏硯神情晦暗地扯脣，“我知道。”
正是因爲知道，所以不願再體驗一回。
柏硯從前愛過一個人，愛得付出滿腔真心結果卻是遍體鱗傷。
他曾放下自尊卑微地乞求她留下，那個女人還是毫不留情地轉投他人懷抱。
大概所有的愛情都消耗在對方身上，以至於如今的他習慣了遊戲人間，肆意地跟各種女人談情說愛，唯獨再沒動過真情。
“但像你和弟妹這樣的，少之又少。”
柏硯強壓下突如其來的洶涌情緒，須臾間又恢復慣有的不羈，“說起來，弟妹每天有大把的時間和那個季霖澤獨處，你就不擔心被挖牆腳？”
陸時嶼注視着手機屏保的照片，眉宇柔和，嗓音卻低冽冷漠，“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會被女人綠。”
……徹底沒得聊了。
柏硯氣得碾滅菸頭，抄起沙發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推開辦公室的門，他一眼看到徘徊在祕書檯前，滿臉躊躇的人。
宋氏的變故彷彿磨平了這位小少爺的囂張氣焰。
柏硯抄起手臂，滿是興味地問道，“怎麼，找陸時嶼？”
……
下午三點，裴知微在治療中心的大門外下車。
她環顧了圈周圍，從保鏢手裏拎過禮盒，徑直走進大廳。
裴知微不認路，剛想掏出手機打電話，冷不防聽到一句溫和的問話。
“請問，是裴知微小姐嗎？”
她扭頭看去，目光落在季霖澤身上，第一反應是——
如今的心理醫生都這麼養眼了？
“我是。”裴知微點了點頭。
季霖澤側身示意道，“矜安讓我來接你，跟我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隔着墨鏡，裴知微看清了季霖澤胸前的銘牌，順帶仔細打量了他的臉。
裴知微是個標準的顏控加聲控，毫無疑問，季霖澤相當符合這兩個條件。
雖然及不上陸時嶼的優勢，但他自帶的氣度，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舒適。
這個念頭剛冒出腦海，裴知微就被自己驚到，對着一個陌生男人“想入非非”，她中邪了？
病房門口，季霖澤停住腳步，“這間，我還有事，不打擾你們了。”
他禮節性地頷首，隨即快步離去。
裴知微收回視線，還沒等她叩門，宋矜安已經笑意淺淡地開門望向她。
兩人淺淺擁抱了一下，裴知微將手裏的禮盒塞進她懷裏，“給你的。”
行吧，又是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