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聘禮”?還是“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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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上首的沈夫人臉色鐵青,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怒喝一聲,“紹兒!”

母親從來沒如此大聲喝斥過他。

沈紹安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手一抖,玉佩掉在地上,“啪”的一聲摔成了幾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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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看着地上的碎片,第一反應就是:完了,這聘禮……不是,這禮單,沒法還回去了!

她又氣又急又羞,心臟砰砰跳得又快又重,氣得兩眼直冒金花。

赫連瑾,真的是欺人太甚!

沈紹安看着怒火沖天的母親,心中惴惴,吶吶喚道:“母親?”

沈夫人見兒子嚇得臉色發白,頓時又是疼又是氣,連忙朝他招了招手,“紹兒,攝政王派了長史大人專程過來,給你送了這些賠禮。”

她重重咬出“專程”和“賠禮”兩詞,示威性地看了張勝一眼。

沈紹安這才發現跟一尊老佛一樣端坐下首的張勝。

張勝先站起來朝沈紹安深揖一禮,道:“張勝見過沈九爺,九爺今日可好些了嗎?”

張勝爲攝政王府長史,是正兒八經領着從三品官銜的官身。

從赫連瑾將沈紹安踢下樓梯,張勝已經是第二次到沈府來了。

王府長史公務繁忙,如今倒閒得開始替人跑腿了?

沈紹安卻不敢拿喬,連忙朝張勝回禮,道:“多謝長史大人垂問,紹安已經好多了。”

張勝笑眯眯地道:“那就好,既然九爺已經無恙,張某這就回府,還要向王爺覆命。”

“長史大人。”沈夫人突然揚聲喚住他,“小兒福薄,當不得王爺如此厚愛。王爺失手傷及小兒,那也是小兒無禮在先,怪不得王爺。王爺這般謙和禮讓,倒讓妾身過意不去。這些禮品,長史大人還是帶回去。至於小兒不慎摔碎的那一塊,妾身自會尋了相同價值的玉佩,賠給王爺。”

張勝笑道:“沈夫人過謙了。九爺鳳表龍姿,一看便知是福澤深厚之人。張勝奉我們王爺之命,只管將禮送到九爺手上。若九爺堅辭不受,還請九爺勞累,親自去王府跟我們王爺說爲好。夫人,就莫要爲難張勝了吧?”

沈夫人生平第一次想爆粗: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們這麼不要臉的!誰家的賠禮用辦喜事的紅封?還想要我兒子親自過府去退禮品,這一去豈不正中赫連瑾那無恥小銀賊下懷?

我呸!真是家雀兒頭上戴桂冠——你想得倒美!

可是,沈府男丁大多都在北關邊境,清瑁清平清源還小,以往禮尚往來都是紹兒出面。紹兒雖頑皮,禮數上卻周全。

雖然她一時氣急失口讓張勝把禮物帶回去,但事情不是那麼做的。真要退,還是得需要沈府年長穩重的男丁去辦這件事。

沈夫人按住太陽穴,只覺得頭疼無比:總之紹兒堅決不能去,那就讓清瑁回來的時候跑一趟好了。

張勝看沈夫人這模樣,便知自己這趟差事還差最後一步就圓滿完成了。

他站起身,再次揖手一禮,道:“沈夫人既無別的吩咐,那張勝便告退了。哦對了,這些禮品,今日出府之前皆已消檔。王爺說,若沈九爺不喜歡,或送人或打賞,全憑九爺處置。便是摔碎了聽個響兒,只要能換九爺幾分開心,那也是值當的。”

消了檔,那就還不回去了。

人家禮數都到這兒了,東西又是指名道姓送給沈紹安。於情於理,沈紹安都得上門回禮致謝。

沈夫人剛剛消下去的怒火再一次騰地燒了起來。

值你老母!

一家子不要臉的狗登西!

氣歸氣,沈夫人心裏卻是清楚的很:今天這事兒,是赫連瑾聽說自己給紹兒送了通房丫頭,來向她宣戰示威了。

這狗賊果然對紹兒沒安好心!

沈夫人氣得鼻息咻咻,鐵青着臉讓沈紹安送客出門。

她撐着額頭,氣得胸悶氣短,長吁短嘆,轉眼卻看到階下站着的小丫頭。

沈夫人眼睛一亮,朝如意招招手。

如意走上前,給沈夫人磕了頭。

沈夫人笑道:“昨兒夜裏九爺睡得如何?”

如意屈膝行禮,細聲細氣道:“回夫人,昨兒夜裏九爺蹬了一次被子,半夜裏要了一次茶。後半夜爺睡得極安穩,夫人請放心。”

九爺做噩夢是前半夜,後半夜的確睡的安穩。

如意心想:她這樣說,應該不算撒謊。

沈夫人一顆吊在半空的心,總算往下放了放:她前幾日約了工部左侍郎方存煦的夫人去承恩寺上香,方夫人也答應了。意思雙方都明白,就是爲了兒女親事去的。

只要紹兒娶了妻,她就不信,赫連瑾還敢強搶不成!

沈夫人很是心慰,點點頭道:“好孩子,你只管盡心服侍你們爺。等以後新奶奶進了府,我就做主,扶了你做姨娘。”

如意紅着臉,輕聲道了謝。

沈夫人轉眼又看到滿屋子的紅禮盒,心又堵了起來。

她連聲喚了金嬤嬤,指着地上的禮盒吩咐道:“把這些,隨便找個空庫房,收進去吧。”

金嬤嬤納悶,連忙問道:“還請夫人示下,這些,可還造冊入檔?”

“不用了。我記得遂安苑旁邊還有一間舊庫房,就放在那裏吧。”

她再不甘、再不喜歡,這也是當朝攝政王賞下的東西。

萬一被人知道沈家作踐攝政王的賞賜,被御史臺那幫子天天吃撐了沒事做的言官們一紙彈劾奏章遞上去,沈家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留,看着礙眼;扔,又扔不得。

煩!

金嬤嬤得了示下,帶着人將滿屋子禮盒都搬去了遂安苑。

沈紹安畢恭畢敬送了張勝出門。

張勝卻顯得有些受寵若驚,一直微側着身子,背也微微躬着,就像身邊跟着的不是沈紹安,而是他家攝政王。

張勝神情恭敬仔細詢問了沈紹安的傷勢,知道他確實無礙,這才登車離開。

沈紹安目送馬車行遠,剛要轉身回府,突然感覺有人在暗處窺視自己。

那種感覺,非常不舒服,就像新穿的一件衣裳,背後卻粘了一坨幹粑粑,摳不得、又甩不掉……

總之就是感到特別特別噁心!

他皺着眉頭,環視一圈卻沒有發現異樣,一提衣襬快速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