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佟懷慕問她昨天晚上爲什麼沒回來,她解釋金城下雪了,路不好走。
“金城這麼早就下雪嗎?”
儼然一副沒怎麼見過這麼早下雪的樣子。
她哭笑不得,“十一月快過完了,也不早了。”
忽然覺得不對,佟懷慕怎麼會不知道金城的氣候?
她問:“你不怎麼回金城看望爺爺奶奶嗎?”
“不,我不喜歡他們。”少年叉了一塊菠蘿,酸的眯起了眼。但教養好用餐比較斯文,只是吐在了紙巾扔進垃圾桶。
簡厭聽他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感覺很驚喜。佟懷慕不是會將喜憎直接說出的孩子,說明他對她的已經徹底信任。
“爲什麼呀?”
他聽她詢問,想起自己剛來這個家時,褚金元和佟海都不與他說話、更別提親近,彷彿他欠他們多少錢一樣。
後來他才知道了,原來不是他們的錯,而是他。
少年撇撇嘴,“他們不喜歡我,並不把我當親人。”
不把他當親人……
簡厭思考着,怪不得佟海才會問她跟佟瑞曉有沒有意向要一個小孩。
原來他們最深處其實並不認可佟懷慕。
爲什麼呢?
佟懷慕一定是佟瑞曉的孩子,這個毋庸置疑。豪門最注重血統,哪怕佟瑞曉不那麼在乎,也不可能養着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何況他厭惡小孩。
會不會是佟懷慕的母親……
但逝者的經歷一般都塵封起來,下人都不會被允許往外傳。而且私自打聽也是不尊重的行爲,她需要從長計議。
“他們不喜歡你,那就不回去,”她表示出理解,溫柔寬慰:“要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太難了,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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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懷慕點點頭,神情幼稚,像個傲嬌的小雞仔,“你說的對,我才不要他們喜歡呢!”
說完,又很小聲補充一句,“我只要我在乎的人喜歡就好了……”
他遺傳了他爸的劍眉星目,但在青春期,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沒褪去。又因爲臉部線條流暢,漂亮的有些男生女相。可以看出長大後絕對俊美的一張臉。
簡厭則不假思索的說出自己的偏愛,笑意盈盈:“以後會有更多人像我一樣喜歡你。”
他又裝兇,“誰說我在乎的人是你啦?別自作多情!”
“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輕聲笑,將他的孩子氣看在眼裏。真跟他相處起來,走進他的心裏,才發現這個孩子都內心純真又柔軟。
只要給他真心的愛,就能看到那雙桃花眼明顯的盈亮神采。
比他的父親要真實的多。
與後者相處,總讓人摸不到對方的想法,有種下一刻他就要變臉的預感。
佟懷慕聽她毫不費力的戳破自己的心思,惱羞成怒,臉頰熱上紅色,“自戀!”
吃過晚飯,簡厭按部就班輔導他物理。
他已經適應了這種模式,學習能夠投入進來。
看到一道物理題時,雖然皺眉頭,但還是按照解題步驟來做。先拿起筆去圈關鍵詞,接着在演草紙上列式子計算。
簡厭坐在旁邊看着,很欣慰。
從畏難牴觸到伸出觸角去試探着解題,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做出做不出那是後話,態度端正就讓人喜歡。
佟懷慕在書桌前做新卷子,一旁的簡厭拿着一本詩文看。兩個人誰也不打擾,相處誰非常融洽。
她看到一句詩這樣寫:
浮生千劫盡,長日一燈明。
是說人生要經歷無數挫折與磨難,唯有真心將佛當做信仰,才能煩惱是非放下。
可她細讀那“長日一燈明”,覺得也可以引申爲教育環境的重要性。
孩子在充滿愛的成長環境裏、接受良好的教育,將會成長爲人格更加健全的人。
她希望以‘長日’供佟懷慕‘燈明’,希望他有一個正常的未來,而非腰斬於被血染紅的浴池。
其實,她自己在這個過程中也獲得了療愈。
手指在翻頁時,被新書的紙頁劃了一下,刺痛感傳來。
放下書低頭去看,原來是劃開了一道小口子,不由得想笑。
再擡起頭,眼前卻倏然冒出金星。
呼吸開始困難。
怎麼回事?!
簡厭產生莫名的恐慌,將手肘撐着桌面,拇指和中指按着太陽穴,不讓自己身體晃動。
心臟一陣陣發緊,喘不上氣來,面色煞白,額頭上沁出細汗。
她趴在桌子子上,手指想敲動卻沒有力氣,喉嚨也發不出聲音。
眼前一片暈黑。
接着,失去知覺。
……
簡厭再睜開眼時,面前竟然是一片白色。
她瞳孔縮起。
怎麼回事,這是哪裏?
她感受到陣陣寒氣鋪面而來,心臟在震顫。
環視四周,霧茫茫一片。
看向腳下,踩着的竟然是冰。
她擡腳向前邁出一步,周圍的霧氣頓時散去,身處的是一條長長的冰道。
她走到盡頭,面前出現一扇冰魄轉門,上面雕刻着詭譎的圖案和紋路。
推開轉門,一座銀白色天階直衝雲霄,流光溢彩,通向一座宏偉的大殿。飛檐翹角,氣勢磅礴。
彷彿天外之境,不似人間。
她不由得愣住了,“這是哪裏……”
那大殿中金光萬丈,吸引她踏上天階。
卻在站到第一個臺階時,天階雲霧繚繞的兩邊浮現出逐漸清晰的無數人影。
一個一個分別立在階梯兩側。
站在最前面的離他最近的是一個手持綠玉杖的白髮束金冠的老頭,矮矮胖胖,撫着長鬍子。
看見她,微微點頭:“凡間小友。”
凡間?
凡間指的是人間,那這裏不是人間?
她來到了仙境?
這些人,他們難不成……都是神仙!
簡厭心驚肉跳,他們周身氣度不像凡人,從雲中現流光溢彩的仙身,是神人麼。
她轉頭看更遠處,是一襲紅袍腰繫黑繩的高瘦老頭,頭上白玉發冠高如笏板,在額前綴着一顆硃砂。
對方將手伸出來,像是要與她握手,掌心卻搭着一條細而長的紅帶子。帶子閃爍銀光,尾端沒入腳底的雲團裏。
她愣了愣,還在想要不要伸手時,就聽對方問:“你這女娃,竟不識得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