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神情木然地看着三位年輕俏麗的少女,呆呆地看了半晌。
當真從了她的邀請,順着小徑爬到了半山坡,走到雲嵐與杜雲汐劉山梅身邊坐了下來。
杜雲汐與劉山梅情不自禁讓出了半邊位置,看着她的眼神帶着幾分驚恐。
太狠了,這個婦人,竟然生生把男人兩條腿也砸斷了。
那個男人不是她的丈夫嗎?當真下得了手。
王惠似乎也能看懂兩個小姑娘的看法。
倒是最後一個,神情自若地把烤架上的烤兔肉不停地翻轉着,好像沒受半點影響。
這小姑娘年紀看起來最小,倒是膽子最大。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們不怪我心狠手辣,把我男人的腿也砸壞了嗎?”
“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善良。”
雲嵐淡淡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他能打你,你當然也能打她,男女是平等的,沒理由只有你才要受氣,是不是?”
王惠情不自禁多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你們不想問下爲什麼嗎?”
杜雲汐小聲問:“爲什麼?他常常打你嗎?”
王惠眼圈一紅,眼角便滴下了幾滴眼淚。
半晌:“你們是五南大隊的吧?這裏離北鄉很近了,以後不要再來了,危險!”
“你們就是北鄉的?”
“他是北鄉的,我原來也是下鄉的知青,不過到了北鄉沒多久,便嫁給了他。”
王惠木然地應着。
雲嵐看到王惠蒼老憔悴的面容,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劉小英。
她輕聲問道:“你現在多大了?”
“二十二歲,我嫁給他三年了,當初下鄉的時候,還不到十九呢!”
聽說只有二十二歲,杜雲汐與劉山梅兩人都變了臉色。
因爲王惠的形象,她們以爲至少過了三十五歲了。
王惠不禁苦笑:“你們是不是奇怪,爲什麼我變得這般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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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山梅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是呀,我以爲你至少三四十了。”
王惠忽然雙手抱膝,把頭埋在中間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烤兔肉的香味慢慢散發,雲嵐灑了一點鹽末,又抓了一點野蔥葉與野果揉了汁,抹在烤兔肉上,令烤兔肉的香味更佑人了。
雲嵐撕下了一塊烤兔腿遞給了王惠:“吃點東西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王惠哭了一場,似乎也發泄了不少,接過烤兔肉,狠狠地撕咬了一大口,眼淚又流了下來。
“三年了,嫁給他三年,都沒吃過一回肉。
三年來,他三五不時便颳了家中的錢出去跟人喝酒賭錢,不攢工分,不幹活,餓了喝了就知道回家要吃要喝,找不到就打我罵我!”
“我天天揹着兒子帶着女兒下田攢工分,養兒子養女兒養他,沒半句好臉,賭輸了就找我撒氣。”
王惠說着,猛然扯開自己薄薄的棉衣,露出皮包骨頭的手臂與胳膊來,上面的新傷舊傷,歷歷在目,幾乎沒有一寸好的皮膚。
她痛苦地哭訴了起來:
“他不幹活不攢錢也罷了,我看着大隊分的糧食,根本養不活孩子,所以晚上偷偷跑到這裏開了一塊地。
花了整大半年時間,才把這小塊田種出了一點東西,現在小麥還沒熟,他就打起了這點東西的主意。”
“還給我套罪名,說我在這裏勾漢子,我不從就要打我。”
“老天有眼,害得他摔斷了腿,既然如此,我幫他一把,我錯了嗎?”
雲嵐再給她撕了一塊兔肉,淡淡地問:“要幫你挖個坑嗎?”
劉山梅與杜雲汐驚恐地看了過來,臉色一白,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王惠卻搖了搖頭:“不,不能,讓他在這餓上兩天,我再拖他回去,養着他。”
雲嵐滿臉吃驚地回過了頭:“這樣的男人,你還捨不得?還要留着?”
“不,你不瞭解北鄉。”
王惠苦笑地搖了搖頭,長長嘆了一口氣:“北鄉幾乎每個男人都打女人,即使他死了,我落到另一個男人手上,也好不到哪裏去。”
“你可以不改嫁呀!”杜雲汐情不自禁地叫道。
王惠苦笑地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真羨慕你們,當初爲什麼把我安排到北鄉呢?”
“在北鄉,如果你沒有男人,沒機會當寡婦的,自然有人夜裏摸到你的房裏,逃也逃不過。”
雲嵐早猜到了這個事實,但另兩位知青從來不曾接觸這種的黑暗面,聞言臉色都嚇白了。
王惠幽幽嘆了一口氣:“反正這幾年來,都是靠我攢工分養着這家,他殘沒殘也沒有區別,相反,他動不了,已經不能出門跟別人一起喝酒與賭錢,留着我也省心。”
王惠吃了兩塊烤兔肉,又跟着三人大吐了苦水,心頭的抑鬱倒是消散了不少。
吃完第二塊烤兔肉,她拒絕了雲嵐遞來的第三塊,搖搖頭站了起來。
“快走吧,這邊離北鄉太近了,讓人發現你們常來,你們逃不掉的,以後不要來了。”
她說着轉身又下了那個狹窄的小山谷。
胡老三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了,衝着王惠罵罵咧咧的。
王惠眼神陰森地盯着他半晌,忽然從角落撿了一塊乾燥的牛糞塞到了胡老三的口中,又用藤蔓把他的雙臂捆了起來。
“你就在這裏待着吧,給我看着這塊農田,希望夜裏沒有野狼把你吃掉。”
她冷笑地說完,扯過幾根枯木,又抱了幾抱枯草過來,把狹小的出口堵上,然後獨自走了。
留下胡老三獨自一人拖着傷腿躺在這裏,雙手也被捆綁着,口中也塞了一大塊牛糞,求救無門。
山坡上三個女知青看得分明,卻是半點同情心也沒有。
把烤兔肉瓜分吃了,然後揹着各自的揹簍與野雞,慢慢地往回走了。
走着走着,杜雲汐慢慢嘆了一口氣:
“其實,五南大隊也有一些男人打女人的。所以,挑選丈夫的時候,還是睜大眼睛看清楚一點好。”
“我覺得,一個人過得也挺好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會侍候老的又侍候小的。”
雲嵐微微皺了皺眉,半晌又道:“這樣的日子不好嗎?爲什麼要想不開找個男人折磨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