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懷慕一直守在她牀邊，見她醒了幾乎喜極而泣。卻看到她捂着心口臉色發白，慌忙扶住身穿病號服的她，按牀頭的緊急鈴。
“你是不是心臟痛？先別動，不要強行呼吸，別緊張，醫生馬上就來了。”
他扶着她，防止她歪倒，一點也不敢動，緊張的手輕輕顫抖，手心冒汗。
簡厭緩了一會兒，心口的痛感漸漸隱去，她試探着直起腰，發現自己又能呼吸了。
慘白的臉色舒緩一些。
她發現自己身上全連着儀器設備，這幅樣子，儼然是鬼門關走了一趟。
艱難啓脣，聲音喑啞，“……沒事了，好多了。”
又問少年，“我什麼時候來的醫院，怎麼什麼印象都沒有……”
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畢竟是昏迷。
“你突然暈倒了，臉上慘白，我叫不醒你，立刻讓王媽打了120。”
佟懷慕緊張兮兮的看着她，生怕她出事情。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讓語氣平緩，可聲音悶悶的，比平時啞很多。
簡厭望進他那雙與佟瑞曉如出一轍的桃花眼，卻看到那樣赤誠的關懷。他眼睛通紅，像大哭過一場。
她心底柔軟之處驀地被戳中。
不由得想笑，“你什麼時候揹着我偷偷哭過？”
“哪有哭，我怎麼可能哭！”
少年不自在的別過頭，可又生怕哪一眼沒看住她又倒在自己面前，彆扭又可愛。
她溫柔的彎起嘴角，捂着心口略有痛感的地方，“好，你沒哭。”
沒過半分鐘，拿着藥劑的醫生匆匆趕到。
給她做了測試，又左手靜脈注射藥劑。
打完藥，簡厭詢問病情，醫生看着心電圖解釋她現在的情況。
是心臟問題，心律不齊導致的心源性休克，加上無徵兆心臟絞痛。
“佟太太雖然醒了，呼吸心跳基本正常，但心臟的情況還不穩定，需要留院觀察三到四天……”
因爲她醒了，醫生將她身上的一些設備連接儀器移除，只連着基礎的輸液針。
一旁的佟懷慕聽着醫生的話，連忙點頭，“好，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他絮絮叨叨詢問很多，與平時少話冷漠的作風截然不同。
醫生似乎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一一作答。
“少鹽少脂，多補充膳食纖維素和維生素，飲食調理以清淡爲主。主要是減少壓力，多休息，平時注意作息規律……”
他點頭記下，“好。”
在簡厭看來，這也太違和了。
醫生出門時，叮囑有事一定第一時間按鈴。心臟病的特殊性在於發病與救治時間都極短，很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沒命了。
簡厭看了一眼遠處的表，現在才九點十三。
距離她昏迷只過了不到一個小時。
雖然她清楚這是系統的懲罰作用在這具身體上，只是一個階段，並不會造成永久性傷害。但別人不知道，他們只能看到一個普通病人昏迷，這很嚴重。
醫生走後，她看少年一直處於繃緊狀態，笑着問他幹嘛這麼緊張。
“你不知道你忽然昏迷有多可怕，我根本沒辦法立刻作出反應，醫生把你推進急救室，我蹲在外面好害怕。好怕你也進去就出不來了……”
他抱着她，想緊緊摟住，卻不敢用力。
一遍遍確定她是醒過來了，已經沒有事了，才容忍自己不堅強哭出來。
因爲恐懼渾身都在抖，將額頭抵在貼在她的肩膀，喉嚨裏發出哽咽，像是無助的小獸。
即使上次哭，也沒有這樣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彷彿她是一張被風一吹就跑走到紙片。
簡厭伸手拍着他的脊背，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我不過就是心律不齊，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知道他害怕的原因，他的媽媽就是搶救無效死亡。他剛剛接納自己，如果自己也在他面前病逝，這對他來說會是很大的打擊。
他的淚水沾溼她的病號服，抽噎着，“簡厭，我真的害怕……你怎麼能這麼嚇唬我……”
明明是死要面子的小孩，從來一副不在乎任何人的樣子，卻在此刻暴露出自己的內心。
患得患失。
一遍又一遍的哭着說‘我害怕’，誰聽了心裏都要忍不住難受。
她給他擦眼淚，只覺得對他有些殘忍，哄着他，“嚇到你了，給你道歉好不好？”
他癟嘴，眼淚還掛在臉上，“不要……”
“那你要我怎麼辦好？”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感受到他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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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你永遠不要出事……”
他小心翼翼的環擁她，像是孩子抱着自己的媽媽。淚已經擦乾了，壓抑着自己的哭腔，聲音放的很輕，幾乎要聽不見悲傷恐懼。
這麼赤誠，這麼毫無保留，讓她怔住。
在這一刻，簡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像是站在暖陽下，又彷彿被綿軟的被子緊緊包裹，讓人忍不住鼻子發酸。
她從未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這樣清澈的關懷，無關性別，無關年齡，只是一顆心對另一顆心的在意。
少年人純粹的愛意，怎能不爲之感動？
從前她看別人家的姐弟相互扶持，心裏像是爛了一個洞直冒酸水，如今這個腐爛之處被少年一點點填補，長出了新的血肉。
“小慕，”她忽然說出一句真心話，“因爲你，我不後悔來到這裏。”
長時間處在半真半假之中，她也分不清到底是爲了任務還是真的想幫他。
可在這一刻她一下子清晰。
她不喜歡任務，任務只是爲了原本屬於她的地方。
可她喜歡佟懷慕，他和自己很像，又不一樣。哪怕現在沒有了系統的要求，她也願意對他好。
發自內心。
她不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也不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和堅持。因爲她看到了一顆柔軟而真誠的心，這種情感是再多虛假迎合都比不來的。
“那你能不能……爲我留在佟家？”
佟懷慕聲音小心翼翼，是不曾有過的低姿態。手因爲緊張而攥着衣角，心跳如雷。
這次突發情況讓他徹底看清自己有多在乎簡厭，心裏更加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