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一瞬，陸臻的聲音再次響起。
“澍堯，原來我不說，也是考慮到你們剛開始生活，怕你們不適應，怕你們聚多離少，重複我的悲劇，可現在你們的生活也穩定了，我也老了，陸家的主業大多都成型了，現在機會是正合適呀。”
這次，靜默的時間更長。
良久，響起趙澍堯的聲音。
“爸爸，我答應，我也會努力做的，不辜負您的期待。”
陸瑩瑩垂下頭，慢慢地走了出去。
趙澍堯回到房間時，陸瑩瑩已經躺在牀上睡着了，頭髮還溼漉漉地垂着。
趙澍堯嘆口氣，去洗手間取來吹風機，坐在牀邊，捧起陸瑩瑩的頭髮，輕輕吹。
吹風機靜音效果很好，陸瑩瑩並沒有驚醒。
趙澍堯將陸瑩瑩的頭髮收拾好，躺在了她身邊。
遊輪封閉性、穩定性優異，聽不到海浪聲，也感受不到海浪翻滾。
不是第一次直面他們之間的差距，但卻是第一次由別的人帶來這種直觀的差距。
替她守護她的一切，是該由他來做。而且，這段時間他不也是一直在努力嗎？
陸瑩瑩翻個身，鑽進了趙澍堯懷裏。
趙澍堯擁着她，慢慢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陸瑩瑩一早就起來，敲響了陸臻的房門。
陸臻睡眼惺忪地看着目前的陸瑩瑩，目瞪口呆：“做噩夢了？”
陸瑩瑩推門進去，走到客廳沙發落座。
陸臻莫名跟進去。
陸瑩瑩給陸臻倒了杯茶水，遞給他，示意他喝了。
陸臻像提線木偶，照做。
等了片刻，看着陸臻清醒了，陸瑩瑩才說：“爸爸，我是不是一直沒跟您聊過我想要的家是個什麼樣子的？”
陸臻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緊，一瞬後，又放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沒有。”
“也許我從小都沒有爲柴米油鹽做過難，所以我大概沒有資格說金錢不重要，但也正因爲如此，我覺得我不需要對金錢如此執着。”
陸瑩瑩立起身子：“爸爸，我並不怪你，相反，我很感激您，正因爲您爲我提供了這麼優異的生活，讓我不用疲於奔波，所以我才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我想追求更好的精神生活。”
陸臻嘆口氣：“是澍堯說什麼了？”
“您覺得他會告訴我什麼呢？”
陸臻沒說話，按照他對趙澍堯的瞭解，趙澍堯只會把這些壓在心底。
“他什麼都不會告訴我，只會慢慢跟自己和解，然後選擇一種能滿足我們，又能稍微兼顧自己理想的生活方式。”
陸臻擡眼：“這不算兩全其美？”
陸瑩瑩搖頭，神情嚴肅：“不算，因爲我們明明不那麼需要他妥協，爲什麼從頭到尾都要委屈他？”
“怎麼是委屈？我這麼大的產業？”
“您這麼大的產業是我的。”
陸臻：“……”
他被氣笑了：“你是說你來做？”
“我是說是我的，又沒說我來做。”
陸臻看白癡一樣看着她。
陸瑩瑩卻覺得自己想的很清楚：“我可以聘請專業人員來做。”
陸臻嘆口氣，頗有點苦口婆心：“這個我也想過，可是這畢竟是自家產業，專業人員有可能引狼入室，懂嗎？商場沒你那麼單純。”
“我當然知道，可是您既然給了我，不應該聽我處置嗎？我要是只想持股，至多不會再進一步，可又能差多少？”
陸臻不贊同：“你還是年輕，不知茶米油鹽，這事澍堯會比你想的更清楚，人生不進則退，怎麼能說沒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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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瑩瑩閉眼，然後睜開：“我知道，我說服不了您，可是，您不可以拿我跟小葉子當籌碼綁架趙澍堯。”
陸臻正了顏色：“綁架趙澍堯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陸臻加重了語氣：“你跟小葉子的存在，不用別人去綁架。”
陸瑩瑩泄勁了，這就是她昨天沒有跟趙澍堯提起的原因，讓她憶起更早趙澍堯選擇律師的原因，她一直不敢深思。
陸瑩瑩低下頭。
陸臻雙手交握，也低下頭沉默。
過了一會兒，陸瑩瑩手機響起。
陸瑩瑩打開，是趙澍堯發來的信息：“這麼早去哪了？”
陸瑩瑩咬脣，給他回覆：“馬上回去。”
陸瑩瑩擡起頭，聲音無力：“爸爸，你知道的，趙澍堯對物質要求不高，他在大學的時候就能自食其力，研究生畢業的時候，房車的首付都攢出來了，他想過的生活，憑他自己，他完全可以做到，而且他也不用放棄自己的夢想，可是因爲我，因爲我是個嬌小姐，我需要更高的物質生活，他就必須放棄夢想，一輩子爲了我的物質生活去打拼，這公平嗎？”
陸臻緘默。
“爸爸，咱們不是在給趙澍堯榮華富貴，咱們是用陸家這艘大船把趙澍堯禁錮了。”
陸臻還不知道趙澍堯的真實身份，如果他真的追求物質，他還有別的選擇。
而趙澍堯一直沒有去捅破自己的身世，不僅僅是因爲他不想去尋找這些所謂的親戚，更深的是他根本不在乎金錢。
陸臻搓搓臉，擡起頭：“我知道了，瑩瑩，你讓爸爸再想想。”
陸瑩瑩不忍陸臻難受：“爸爸，對不起。”
陸臻笑了笑：“閨女，是爸爸對不起你。”
等到跟趙澍堯匯合時，陸瑩瑩神情已恢復如常，她不禁感嘆最近經歷豐富，連她也學會控制表情了。
趙澍堯已經將早餐拿到了臥室。
陸瑩瑩笑嘻嘻地過來，聞了聞早餐：“好香。”
趙澍堯正要說話，手機鈴聲響起，他對陸瑩瑩示意，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
“喂，澍堯兄弟，我已經把我姑姑帶出來了。”
趙澍堯蹙眉：“不是要躲監控嗎？”
他還沒讓王成安與白德彥對接呢，白德彥怎麼出來的？
白德彥嘿嘿一笑：“幸運吧，我今天早上去看我姑姑，他們那突然停電了，嘿，我一看這機會千載難逢，就帶我姑姑出來了。”
“你們現在在哪？”
白德彥猶豫一下，才說：“在馬路上。”
趙澍堯剛對白德彥改觀，這會兒眉頭再次蹙起。
“你把車開到陸宅，我讓郭管家接應你。”
“好……好的。”
白德彥又膽怯了。
趙澍堯聽他語氣不足，又改了主意。
“發定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