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來的太突然，趙燁幾人都萬萬沒想到，呆在了原地。
趙懷玉更是難以置信，脫口而出：“這兩位女夫子中可有一位是靈臺寺的方係師太？！”
瓊芝對趙懷玉的這態度微微蹙眉，但還是客客氣氣的道：“當然不是了。方係師太輕易不收弟子。此先教養左相千金時，便已立誓再不收第二位。”
她嘆道：“娘娘曉得貴府千金十分希望能得方係師太爲師，可方係師太德高望重，若她不願，娘娘也不能硬下旨。不然若傳揚出去，娘娘倒是寬容無所謂，對令府千金卻不大好。”
“不過，娘娘也實在憐令千金的誠意，不忍令千金失望，因此便還是仔細挑選，擇了二位極好的夫子賜予令千金。這也是上京獨一份的恩寵。”
瓊芝說罷微微一笑。
“趙大人，接旨吧。”
然而趙懷玉早就將自己拜方係師太爲師視爲板上釘釘之事了，因此她還多番去找趙世澤炫耀，放了不少豪言出去。
如今拜不成，趙懷玉不敢想趙世澤會多麼嘲笑自己！
巨大的心理落差感也叫趙懷玉無法接受！
刺激之下，趙懷玉竟是嚯地起身，氣紅了眼。
“我不要什麼女夫子，我就要方係師太！”
“明明先前都應好我的，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
前廳已因瓊芝突然宣的內容鴉雀無聲，趙懷玉的這話音就格外清晰，擲地有聲。
得她質問，瓊芝的臉色登時沉了下去。
程南枝差點沒忍住笑出聲，強忍着起身揚手就甩了趙懷玉一巴掌，呵斥道：“住口！母親平日裏是怎麼教你的？行事要穩重，不可喜形於色！”
“就算你歡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也自知自身愚鈍粗陋不已，惶恐不堪爲娘娘親賜之榮，也不可如此莽撞！娘娘既賜了你，便是贊你值得，你安心受了便是。”
這話一出，瓊芝明顯高看了程南枝幾分。
而趙懷玉的舉動也將呆住的趙燁三人驚回了神，意識到趙懷玉說了什麼，三人都臉色一白。
明晃晃的拒絕打皇后的娘，說重了可是能帶來滅門之禍！
趙燁正慌忙想着該怎麼補救，沒成想程南枝三言兩語挽回局勢。他趕忙附和道：“對對對，瓊芝姑姑見笑了，玉姐兒是頭一次受此，高興的沒了分寸罷了。”
邊說邊往前去領旨，又瞪了眼趙懷玉。
葉如月和趙老夫人也怕趙懷玉的無心之言連累趙家，都無聲的用目光催促斥責趙懷玉。
趙懷玉捂着紅腫的臉，委屈不已，不情不願的行了一禮跟着接旨。
瓊芝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既傳完旨，我也該回宮覆命了，趙大人留步，不必送了。”
“瓊芝姑姑還請等等，”趙燁忍不住道，“不知道娘娘爲我家玉姐兒擇的是哪兩位夫子？”
瓊芝答道：“二位乃是上京南郊望月山的烈女堂所出，堂主蔣遇寧與親得宗室賜匾的貞女梁楹。”
趙燁一聽，臉色就有些不好了。
後面的趙老夫人和葉如月更是眼前一黑。
趙懷玉還不知道瓊芝說的是什麼，只暗暗憤恨自己捱打，還沒有得償所願。
程南枝見此，更是差點笑出聲，趕忙用錦帕掩嘴。
烈女堂是二十多年前成立的，專門收留一些夫家死後守節的女子。
起初並無甚出挑的，但當時沒多久，有一將軍的遺孀不論孃家人如何勸說逼迫，就是要爲夫家守節，而夫家也不是什麼好的，小叔子貪戀她貌美，意欲欺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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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她性情貞烈，寧願一頭撞死也不就範，事後更告到大理寺求公道。然後便宣佈終生都會爲亡夫守節，高調入了烈女堂，此後又斷斷續續的收留了不少同樣的女子。
而她正是烈女堂堂主蔣遇寧。
至於梁楹，則是三年前出名的人物。
她與亡夫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奈何天公不作美，夫君早早病逝，獨留她與家中幼弟幼妹。
她念着舊情，起早貪黑，含辛茹苦的將亡夫的幼弟幼妹拉扯大。
三年前幼弟高中榜眼，幼妹嫁得好人家。兩人憐她孤苦，想爲她尋個下半生的依靠，但她仍然念着亡夫，自願入烈女堂，還供奉起亡夫的長生牌位，發誓要守一輩子。
此事不知怎的傳揚開，加之她又是新科榜眼的寡嫂，百姓對她更是關注，傳到宗室耳中，便又得了幾句誇讚，就此出名。
從名聲上看，兩人確實無可指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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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婦容婦紅等，百姓們看兩人爲亡夫守節至今，便道是極端莊良德之人了。
但這兩人與方係師太相比天差地別，更沒有那般天家看重，對趙家前途沒有半分相助的餘地。
最重要的是，兩人都因亡夫有些剋夫孤寡的不好的命格傳言，同她們呆一起久了，誰曉得趙懷玉會不會跟她們一樣早早守節？這不是咒夫家早死嗎！
如此一來，趙懷玉日後議親，不說他們原來暢想的高嫁榮寵了，可能還會有些困難。
這他們怎麼能高興的起來？！
偏偏這是皇后懿旨，而且皇后確實找了兩個名聲極好，聽上去也頗賢能的夫子教養趙懷玉，他們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多謝娘娘爲臣的女兒考量，請瓊芝姑姑代爲稟報娘娘，我趙家十分榮幸。”趙燁笑的有些勉強難看。
瓊芝微微一笑應了，揚長而去。
一見不到她的人了，趙燁的臉色頓時耷拉下去。
趙老夫人直呼：“娘娘是怎麼想的？怎麼能給我們玉姐兒擇這麼兩個夫子！就算找不得方係師太，直說就是了，我們另尋，可這下該怎麼辦！”
娘娘親賜的，他們還能推回去不成？！
“真是平白耽誤我們的玉姐兒！”趙老夫人氣道，她還指着趙懷玉高嫁個好人家，能助澤哥兒仕途無憂呢！
葉如月也有些埋怨：“表哥，你不是說相爺答應了會找定方係師太嗎？怎麼會這樣？！”
跟在寡婦身邊學，這傳出去好聽嗎？！
趙懷玉委屈道：“我就說不要她們，你們非要我接旨，還打……”
“慎言！”
程南枝壓下笑意，正色道：“不論相爺如何承諾的，如今皇后娘娘既已下旨，便只能如此，必須高高興興的受着！若是有半分不滿之言傳出去，趙家才過禍端，便又要出事了！”
趙老夫人微驚。
葉如月縱然還有埋怨，也只能咽回去。
趙燁臉色更難看了，“此事就這般，你們誰也別再多言，且準備着儘快去烈女堂見人。我先出府一趟。”
他要去找左相問清楚要個說法！他可是都答應了引薦給三皇子，左相怎能言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