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有點想笑,很可笑的感覺。
這種時候,趙老夫人惦記的還是從她身上吸血,讓她爲趙家兜底。
一方面厭惡她,覺得她配不上趙燁,趙燁還能有其他更好的女人,一方面又離不開她。
真的,挺踐的。
“婆母不用擔心,兒媳的嫁妝不會有事的,沒家產也不會沒到兒媳的嫁妝上。畢竟北齊有律例,只有我死了,我的嫁妝才算完全歸於傅夫家,夫家才有調配的權利。”
程南枝一副感動於趙老夫人爲她着想的樣子,一番話聽得趙老夫人猶如吞了只蒼蠅般無比難受。
她不肯放棄:“你的嫁妝能沒事就最好。但這種時刻,我們是一家人,理應共同渡過去。不若這樣,你把你的一半嫁妝拿出來,先過了眼下這危機再說。你是燁兒的好妻子,應當很能明白他的難處的,是嗎?”
“我也想,可是……”程南枝故作爲難,“天家清查家產,不只是查趙家賬目,也會查兒媳的單子,確保萬無一失啊。到時候若是禁軍發現帶走的東西都是兒媳的嫁妝,豈不是平白叫人恥笑?”
趙老夫人沒耐心了:“你不說,我們不說,誰會發現!單子也可以弄份家假的!燁兒可是禮部侍郎,誰會較真?”
別人不會,方大人卻一定會的。
程南枝相信只要自己稍加引導幾句,方大人肯定能反應過來追查。
當然,方大人不一定會不收她的嫁妝裏的東西,誰會先封的財物多呢?只不過定然會把趙家被查封的都是什麼公之於衆。
但不能這麼說,以趙老夫人的性子,趙家庫房又空的厲害,說不定寧願到時受嘲笑,也要用她的嫁妝。
程南枝換了個說法:“兒媳嫁妝裏大部分都非富即貴得的,也就是王府和天家直賜,輕易能辨認出。到時候夫君婆母你們要怎麼解釋趙家庫房裏有那麼多御賜之物呢?本來就有貪污的事橫在前面,又出現這個,婆母您是嫌夫君倒黴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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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夫人聽的臉色一變。
所以,不能用程南枝的嫁妝。
難道就只能沒趙家的庫房嗎?!
“婆母,別耽擱了,快些拿出賬本清點吧。再晚些禁軍來親自清點了,到時候又會有不少風言風語傳出,夫君也白挨板子了。”程南枝催促。
趙老夫人這才不情不願的叫人去把她管家一來的賬本都拿過來。
整整幾箱子的賬本,一個人確實很難在短時間裏清點完,程南枝用的理由剛剛好。
不過實際需要看的也就是最近幾個月的總賬本而已,上面會有府內總營收和財物,要做的只是核認清點。
趙老夫人拿鑰匙開箱,看着這些賬本肉疼的很,一時也就無暇顧及太多。
直到程南枝的聲音忽然響起。
“沒想到三年下來,府內的積蓄不少,這些鋪子的盈收也很好,庫房裏更多了那麼多財物,加起來是筆不小的數字了。這要沒大半充公,真是可惜。”
程南枝作勢嘆氣,“真是的,夫君爲什麼要放印子錢呢?我記得家中從前極少放印,非必要不沾,怎麼夫君如今這麼糊塗?該不會是表妹湘春樓那次影響的夫君吧?”
似乎說完才意識到什麼,程南枝趕緊捂住嘴,道:“婆母見諒,兒媳不是小心眼還記着表妹乾的那些事,只是實在痛惜。”
“若是夫君沒有放印,如今也不會招來無妄之災。若衆官員都沾了放印,只有夫君沒有的話,那天家豈不是一改先前對夫君的不滿,重用夫君?”
程南枝這次長長的嘆氣。
趙老夫人聽的雙眼都紅了。
對,要是沒有葉如月教唆影響趙燁,他們趙家如今才不會是這般光景!
她原以爲葉如月懂事體貼,會是趙燁的賢內助,不知道比程南枝好多少,可如今看來竟也只會連累她兒子!
想起當初趙燁科考被葉如月耽誤,趙老夫人更恨了。
她怎麼就鬼迷心竅答應讓程南枝入府呢?!
程南枝幽幽的看眼趙老夫人,拿起總賬本翻看。
先前聽趙燁和趙老夫人說的意思,趙燁暗中乾的事需要大量銀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昨晚的,那賬本的條目肯定會有奇怪或者對不上的。
分冊是沒時間看了,她先看看總賬本,大概瞭解這三年趙家的出項。
忽然,程南枝目光頓住。
趙家竟然有一個叫香脂樓的鋪子,每年的營收都是負的,賠了不算少,可趙家竟然沒有關,還往裏添了不少,繼續開下去。
這使得其他幾間鋪子的盈收最後能落在趙家手裏的少了近半。
“婆母,這香脂樓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虧損這麼多,還虧了兩年?你和夫君沒有想辦法改改做些賺錢生意嗎?”程南枝擡頭問。
趙老夫人冷不防聽見,下意識的就要開口,但話要出口時猛地一頓。
【不好!光想着清點沒家產的事,忘了不能讓程南枝看賬本了!】
【香脂樓可是燁兒的大計,不能叫程南枝曉得!】
【她怎麼一眼就就看到了香脂樓!】
程南枝微眯起眼,她的直覺果然沒錯,以趙老夫人貪財的性子,竟然肯守着一個虧本的鋪子那麼久,根本就不對勁,果然有貓膩。
“這鋪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趙老夫人一把奪過程南枝手裏的賬本,“雖說是虧了點,可畢竟是趙家開的第一個鋪子,意義非凡。”
程南枝看着趙老夫人:“可再特殊,終歸是賠錢的,划不來,爲何要繼續開下去?難不成鋪子有其他用途?”
趙老夫人心頭一跳,“能有什麼用途!”
趙老夫人其實還真不知道什麼用途,趙燁並未告訴過她,只說那褲鋪子事關他的大業,叫她平日也不要過問,更不能引起他人的懷疑。
趙老夫人不想程南枝追問,道:“也不算完全虧,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夫人會去那兒買胭脂水粉呢。同她們接觸時,還能旁敲側擊的打聽到不少風聲,這豈是銀子能衡量的?”
這個理由很充分。
程南枝確實沒問下去的由頭了。
“好了好了,娘自己清點就行了,不用你。你不是身子不好嗎,那快回去休息吧,累着誰都不能累着你。”
趙老夫人趕人。
程南枝見確也沒法再問了,便順勢告辭,免得引起趙老夫人懷疑。
趙老夫人微鬆了口氣。
很快張嬤嬤回來了,說起親眼所見趙燁挨板子的情形,被打的走都走不了,背上下面都是血,觸目驚心。
“禁軍打完就走了,主事的方大人說下午會派人來清點趙家的家產,讓我們提前備好賬本和庫房鑰匙。”
“那燁兒呢?”趙老夫人問。
張嬤嬤道:“大人被擡回自己的院子裏,下人去請大夫了。”
趙老夫人一聽待不住了,放下賬本去尋趙燁,到時錢亦冬剛給趙燁脫下染血的裏衣,叫下人送了熱水進去擦洗。
血水一盆盆的端出,趙老夫人看的臉都白了。
很快大夫過來,診治後說趙燁被打的傷勢過於嚴重,好在身子根基不錯,並未傷及元氣,臥牀修養半個月就能走動了。
大夫上藥時,趙燁再能忍都忍不住慘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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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夫人心裏更揪着了。
等大夫處理完離開,趙老夫人叫張嬤嬤去送大夫,進去看趙燁,趙燁臉色慘白的爬在牀上。
趙老夫人趕忙問他怎麼樣。
趙燁有氣無力的說沒事,禁不住怒意:“娘,您爲什麼要禁軍再多打我十板子?您知道禁軍下手多重嗎?!”
趙老夫人心疼道:“我也不想,可程南枝說必須如此啊!”
趙燁一愣,“程南枝?”
趙老夫人把程南枝找她說的那一番分析的話告訴趙燁。
趙燁臉色更精彩了。
程南枝說的沒錯,多挨板子確實有利於他的名聲,能挽回他目前的境地。可是多挨板子……
趙燁疼的嘶嘶吸氣,怒道:“她既然自詡聰明,爲什麼不用別的法子!”
趙老夫人在這上面還是拎得清的,“程南枝還是在乎你的,不然也不會離開觀棠院,急忙叫人打聽又來尋我。要是真有別的法子,她怎麼會不說?倒是你,你要是不放印子錢,就不會有這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