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正廉明匾額下，孫大人高坐正堂中間，兩側是威嚴的衙役，讓整個堂上肅然凝重。
堂子，臉色蒼白，一番折騰又讓傷口裂開，腰腹上布衣染血的常念跪在地上，但脊樑筆直，寧折不彎。
她的另一邊就是秦有德等幾個富商。
個個華衣錦袍，對比之下，常念格外的慘。
此時他們面上則是全然怒意，像是對自己被污衊的震怒，但如果細看，就會發現他們眼底也有些底氣不足的心虛。
只有秦有德一個高揚着頭，鎮定無比。
“砰！”
孫大人見人來的差不多了，重重的拍了下驚堂木。
“堂下女子，報上名來，所告何事？！”
周遭嘈雜的人聲頓無，所有人聚精會神的看着這一幕。
衆目睽睽之下，常念深吸了一口氣，手死死的捂着腹部，面上卻很淡定平靜，彷彿受傷的人不是她。
她擡頭直接直視孫大人，一字一句高聲說道：“大人，嫌犯未到齊，爲何開堂？！”
只有富商們來了。
至於她提的那些官員，一個沒來。
孫大人也不敢去請那些官員開。
沒一個是他得罪得起啊！
他還從師爺那兒收到消息，那幾位大人還給他施壓，要他務必妥善的解決掉此事，不能給他們惹麻煩呢！
“怎麼沒到齊？能傳來的，本官都已着人傳來！”孫大人道，“至於官員，你如今並無實證，若是本官就這麼請他們來，豈不是笑話，日後人人都可憑三言兩語戲耍朝廷命官？！”
“待你所說都一一證實後，再傳他們來配合查案也不遲！”孫大人不容置喙的說。
秦有德不悅的說：“諸位大人是被污衊，難道我們就不是了？今日之事已對我等聲名造成嚴重影響，這該怎麼算？我秦有德行善積德多年，青州人盡皆知，難道我與人結善緣，就是爲了被這麼污衊嗎？！”
“就是就是！”其他富商怒道。
“是不是污衊，你們心裏清楚！”
常念冷冰冰的看了他們一眼。
其中幾個人一時之間竟真的被她的眼神唬到，後退了幾步。
意識到後，他們惱羞成怒的瞪回去。
孫大人趕緊道；“好了，肅靜！堂下狀告者，你如實一一說來！”
常念收回目光，聽着百姓們的竊竊私語，她拔高聲音，擲地有聲：“稟大人，民女名常念，數月前來青州投奔親戚，怎料……”
她條理清晰的將先前與程南枝說過的自己身世，及所經歷的一切，簡明扼要一一說出。
待說完，滿堂鴉雀無聲！
百姓們瞪大雙眼。
“那慈幼局不是專門收容老弱病小做善事的嗎，怎麼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來姑和錢叔我知道，他們一直守在慈幼局，收留過不少人，怎麼會這麼做呢？！”
“我不信，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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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該說不說，我其實去過慈幼局好幾次，仔細一想想，慈幼局裏每次見到的人確實都不一樣。”
“這秦老闆收留的那些人，也確實是再沒見過啊！”
“還有江心湖那事！當夜確實有艘船出了意外，死的也是那幾個富商，這和這姑娘說的都對上了！”
“天啊，那她說的豈不是真的？？”
聽着百姓們的議論，秦有德幾人臉色微變。
“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以爲能單憑几句話就騙了所有人嗎？”
“我看，只是你剛好知道發生了江心湖的事，故意推到上面來污衊我們！”
“你想要錢就直說！做這種事來賴上我們，真是可惡！”
常念挺直腰桿，“民女所言，句句屬實。若是大人不信，儘可讓人去傳民女的親戚，再讓人去那幾個富商家中，向他們的家裏人及下人打聽是不是知道我，還有，慈幼局的來姑和錢叔，民女也不害怕與之對峙！”
聞言，那幾個富商慌了下。
秦有德瞪了眼他們，讓他們冷靜，隨後看向孫大人眼神暗示，口中道：“大人，我們也不怕對峙，就請大人去傳那些所謂的證人來！”
孫大人明白了秦有德的言下之意，找親信去尋那些人，帶來前買通到他們這邊！
也好，反正他得罪不起這些人，就這麼幹……
“這不太好吧！”
“那姑娘都說了官員同他們有勾結，單讓官兵去的話，豈不是他們有勾結的嫌疑，會讓證人改口風？”
“要我說，爲了公平公正，不如讓百姓們去，只讓官兵陪同！這麼多人，肯定沒有開通的嫌疑了，那大人們也能早點洗清嫌疑呢！”
人羣裏，程南枝低下頭，用手捂住嘴，掐着嗓子喊了幾句。
姜宗默默的掃了眼某幾處。
登時有幾人附和。
“就是就是！既然要公平公正，就貫徹到底！！”
其他百姓一聽有理，而且他們還從來沒想過能參與官老爺的事，作爲百姓又最對貪污受賄賂害百姓的官員深惡痛絕，當下也就紛紛喊起來贊同。
堂上孫大人和秦有德等人的臉色頓時就難看無比。
跪着的常念微微一怔，不動聲色的偏頭掃了眼，對上了程南枝的目光。
她當即俯下身子深拜，“孫大人肯接民女的訴狀，就是爲民請命的好官！請孫大人爲民女做主，予民女個公道！”
“請孫大人做主！”百姓們高呼。
孫大人被高高架起，臉色都快繃不住了。
他實在想不出由頭含糊過期，見秦有德幾人絞盡腦汁也沒有辦法，最終被逼無奈下答應了。
當即有不少百姓挺身而出，願意去找能作證的人。
孫大人只得硬着頭皮安排下去。
程南枝掃了眼姜宗。
姜宗會意點頭，轉身瞧瞧的離去。
他得去帶人兵分幾路看好那些人，防止他們狗急跳牆將證人給殺害！
人羣外的不遠處，負手而立的正是好整以暇看熱鬧的姬珣。
他的目光準確無誤的穿過人羣，落在程南枝的身上。
身旁覃明感慨道：“這青州還真是不容小覷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這麼悶聲幹大事，連這種缺德事兒居然也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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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明腦子轉的很快，“主子，那這幾日李公子頻頻同秦有德接觸，一接觸秦有德就倒黴，她身邊的人還接連有動作，看來這事是他暗中乾的吧？？”
嘈雜人聲中，程南枝的心聲就像是一條清澈柔和的溪流，叫男人心緒不自覺的跟着平靜下來。
姬珣脣角微勾，道：“不錯，孤聽見了。”
覃明知道他指的是心聲，嚯了一聲，“這李公子才是真的悶聲幹大事啊！”
“別廢話了，”姬珣瞥他眼，“去找底下人，分成幾路跟着那些官兵，盯着他們，別叫他們有機會對證人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