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青黛和常念正要跟着上車，見程南枝頓住了，疑惑道：“小姐，怎麼了？”
程南枝臉色微沉，頭也不回的吩咐道：“我想自己待會兒，你們在外面跟着吧，無聊的話就同侍衛聊聊天，不要打擾我休息。”
青黛和常念一愣，面面相覷了眼，鬼使神差意會，脆生生應是。
程南枝這才放下車簾進去。
車伕趕着馬車離開，青黛和常念照程南枝說的同侍衛閒扯，說話聲音也極大，叫侍衛都沒心思去注意車內動靜情況。
而車內此刻氣氛格外凝固。
程南枝落座後，就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
昏暗的車廂內，不知何時出現的年輕男人坐在那兒，俊美面龐上覆着一層晦暗，讓程南枝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程南枝還是一眼認出。
“四皇子冷不防出現在民女的馬車內，是什麼意思？”
沒錯，對面的男人正是四皇子！
男人眸光落在程南枝的面上，注意到她隱隱的不悅和排斥，他面色更暗，開口反問：“程小姐這話，聽着像是責怪本殿下打攪了好事？”
“怎麼，本殿下出現，影響了程小姐爲鄒家那個廢物祈福的心情嗎？”
男人話音越發不明，然而是個人聽到都能生出寒意和冷汗。
“還是說，程小姐真的對那人上了心，不滿本殿下對他下手？”
程南枝微眯起眼，“是又如何？”
男人登時噎住，盯着程南枝目不轉睛。
程南枝神情極淡。
這似乎叫男人難以忍受，男人開口，可又顧忌着，最終他只提醒道：“程小姐別忘了答應過本殿下的合作。日後你會是本殿下的正妃，雖說這只是個交易，可好歹也要盡到本分，莫要與旁人牽扯不清，影響了本殿下的聲譽。”
他強調：“程小姐都能對本殿下提要求，本殿下提這點，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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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枝道：“現在這交易還沒成。四皇子別忘了，它能成的前提是你真的能做到賜婚。”
“快了。”男人盯着程南枝，直說道：“本殿下已經同皇后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她想要本殿下拿到程家兵權，她說會解決。不出意外，過兩日程小姐就能收到聖旨。”
頓了下，他淡淡加了句，“本殿下也不會讓意外發生。”
程南枝怔了怔，“你同皇后合作？她不是你的……仇人？”
“合作了，防不勝防，更好動手。”他淡聲道，也說的直接，“你不是也要拉皇后下水，這樣機會更多，本殿下可以幫你，配合你。”
程南枝不語。
男人看她不說話，不自覺的坐直，“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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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枝掐了下手心，擡頭，就道：“我後悔了。”
男人看她，蹙眉，“後悔？”
“是，我後悔這樁交易了。殿下不必再費心，我不會答應的，就算下了聖旨，只要我不願意，聖上不會在眼下強迫我。”她道。
男人面上驟然沉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
“本殿下給你一個機會，收回你的話。”
男人從牙關裏擠出這話。
程南枝撇過頭去，很淡定的道：“不可能。”
“爲什麼反悔？”
男人質問。
“沒有爲什麼。”
“本殿下不信！”
“那就隨殿下吧。”
“程南枝！”
男人這下忍不住了，嚯地傾身逼近，一只手猛地攥住程南枝的手腕，將人拽向自己強行拉近距離。
他死死盯着程南枝的雙眼，話音微啞，“給本殿下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否則——”
“否則什麼？”
程南枝反問。
男人一時無言，說不出話來。
“殿下又想聽到什麼理由？”程南枝卻再問，隱隱有逼迫和反客爲主的趨勢，“是想聽到民女不是因鄒家心生怨懟，還是想聽民女不是對殿下毫無意思興趣，亦或是想聽到民女並非是有了其他比殿下合適的人選和出路？”
男人被她一句句冒出的話弄的臉色越來越黑沉，也被逼問的後退，在她冷靜從容的對比下顯得有點狼狽。
他轉過頭去，強自鎮定的冷聲道：“不管你是什麼理由，本殿下不會給人反悔的機會。程小姐，你最好不要一而再的挑釁本殿下的耐心——”
“是嗎？可是對民女有耐心的究竟是誰？是四皇子嗎？”
程南枝兀地出聲問。
“……什麼？”男人微怔，有些沒跟上她突然轉變的話頭。
下一刻，男人陡然僵住！
——程南枝驀地伸手捏住他下巴，強行命他回過頭來直視她。
她也冷不防起身傾向前逼近。
然而下山路上並不平穩，馬車輕微的搖晃，程南枝有些站不穩。
男人下意識的扶住她的腰身，但也只是簡單的扶住，隨後就被這遠遠超乎他預料的情形弄的僵住身子，又在逼仄而此時顯得狹小的車廂內繃着氣息一動不敢動。
程南枝比他淡定多了。
她淡淡的居高臨下看着竟然在此時不敢直視她的男人，用空着的另一只手隔空遮住男人的半張臉，端詳着。
“嗯，”片刻後程南枝點了點頭，語出驚人，“真像啊。所以四皇子，你是更喜歡民女稱呼你爲殿下，還是喜歡民女喚你的名字——姜宗？”
這話一出，男人猛地擡頭對上了程南枝有些冷淡的目光。
程南枝緩緩道：“看來是更喜歡民女直接叫名字，是嗎，姜宗？”
男人瞳孔驟縮。
霎時間，馬車內空氣彷彿凝固，安靜的叫人連心跳聲都能聽見，甚至難以呼吸。
但窒息的並不包括程南枝。
程南枝淡然道：“怎麼？原來是喜歡民女稱呼殿下嗎？可以啊，殿下，民女聽您的……”
她還未說完，男人像是再也受不住了，狼狽的別過頭去。
開口聲音低啞。
“程小姐誤會了，我……我不是……”
程南枝不等聽完，直接甩開手，也揮開男人扶着她的手，坐了回去。
只是她一時沒穩住，差點被馬車帶的踉蹌。
男人下意識扶她，然而被程南枝冷淡的掃了眼，那只手就滯在了半空中。
程南枝扶了下車壁穩住身子坐下，雙手環抱於身前，閉眼休憩。
“程小姐……”
“閉嘴。”
程南枝淡聲說，轉過頭去懶得再理。
男人沉默了，微微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