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齊聿神情微黯。
“好，我會讓她走。”
他低聲問詢：“那現在，你……你可以原諒我了嗎？”
程南枝道：“我說了，我不在意，殿下的事也與我無關，不存在什麼原不原諒。”
齊聿猛地擡頭。
程南枝送客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該回去了。否則若宮人發現，對你我都會不利，我也不想看到那種情況發生。”
男人卻僵着身子沒動。
程南枝皺眉，“殿下？”
齊聿雙眸比方才還要紅，本就俊美無匹的面容更易讓人心軟，他強忍着啞聲道：“你還在生氣。要我做什麼你才能不生氣？”
“我沒有生氣。”
“你騙我。”
“………”
“若是沒有生氣，你爲什麼要後悔交易？”
齊聿執拗的道：“現在我已經說動皇后了，你我合作是一箭雙鵰，穩賺不賠的買賣。這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程南枝無言的看着他。
男人臉色發白，他低低的道：“除了我，你短時間裏找不到好用的刀了。爲什麼不繼續利用我？”
“………”程南枝捏了捏眉心，“因爲殿下你說的，對民女一見鍾情。”
齊聿頓住。
“感情是種很麻煩的東西，民女沾過一次，不想再沾了所以寧願做事麻煩，也不遠事後麻煩。”程南枝說的近乎冷漠，“現在殿下明白了嗎？”
齊聿沉默的看着程南枝。
兩人無聲的對峙。
良久，這令人窒息的僵滯消弭在男人的主動開口中。
“我可以與你立字據，只有名義，絕無成婚之實。”
程南枝一愣。
“成婚前，我們就將所有事情做完，到時……”齊聿生從牙關裏擠出這話，“我幫你離開上京，送你回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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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換成程南枝沉默了。
而她要開口時，男人突然起身，逃避似的大步流星到窗邊，道：“等你想好了，去老地方尋我。我會在那裏等你。你去了就能見到我。”
留下這話，他迅速離開。
沒給程南枝任何開口的聚不聚。
程南枝：“…………”
看着晃動的窗子，程南枝服氣的起身去關上，隨後才回去牀上躺下，可這次程南枝輾轉難眠，腦海裏反覆浮現出男人那掙扎又低落的執着樣子。
直到後半夜，程南枝才終於睡下了。
次日程南枝睡到日上三竿，可她還是眼下烏青，無精打采的，看的青黛和常念都擔心。
“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
兩人用手貼程南枝的額頭。
咦，這不是沒事嗎？
程南枝揉了揉額角，道：“我沒事，我只是在想着如何出宮，不能在宮中待着了。”
沒錯，程南枝想了一夜的就是這個。
她覺得局面已經遠遠超出她的把控了。
再在宮內待下去，會發生她更控制不了也不想看到的事。
青黛和常念也深以爲然的點頭，這幾日她們在宮中也待的提心吊膽，早就想離開了。
可叫程南枝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沒離宮，聖旨先一步到她眼前了！
原本後面幾日程南枝想去找皇后提離宮，可是次次都撲了空，都聽說皇后去見齊帝了。
程南枝就生出了危機感，可她還沒想到離宮的法子，這日秋澗姑姑突然主動來見她說皇后娘娘傳見。
程南枝去了，看到盛公公居然在皇后宮中，一見她就笑呵呵的寒暄，然後猝不及防的直奔主題——拿出聖旨直接宣旨。
這讓程南枝心裏涼了半截，不得不跟着皇后跪拜接旨，隱隱有了點猜測。
——竟然正是賜婚聖旨！
程南枝實在哽住了。
更絕的是，聖旨中提及的名字居然還真是四皇子齊聿！！
齊帝真的將她賜婚給了齊聿！
只不過，聖旨中寫的是側妃之位。
“程小姐接旨吧。”盛公公尖着嗓子笑眯眯的道，“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呢！”
一旁皇后也明顯很高興，盯着聖旨看了眼，眼底似乎閃過不明的意味。
程南枝不甘心：“娘娘，盛公公，南枝名聲不清，又已嫁過人，何德何能嫁給四皇子呢！這……是不是搞錯了？”
“瞧你這孩子，都欣喜的不信了。”
皇后溫聲道，“南枝啊，你自是個頂好的孩子，外人不曉得，本宮與聖上還不清楚嗎？只是多少委屈了你，暫時只能給你側妃之位。不過你放心，老四也是心屬你的，聖上下旨前也親自問了他，他保證會對你好。”
程南枝道：“可是民女難育啊！不能給皇家開枝散葉，如何有顏面嫁進皇家？娘娘，此事須得再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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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呢，本宮與聖上也考慮過了，”皇后道，“可老四說他不在意，他還說他自個兒身子骨都不行難有子嗣，你別嫌棄他就是。何況將來你若實在想要孩子，挑些良家子準備着就是。這次你這孩子可不能使性子不容了。”
“………”程南枝無言以對，在心裏暗罵齊聿。
沒辦法，聖旨已下，程南枝只能接了旨，找了個由頭退下去找人算賬。
盛公公也帶人走了。
秋澗姑姑立即屏退宮人，看向面上溫色散的一乾二淨的皇后。
她擔心：“娘娘，敢問您是如何讓聖上答應的？難道您又受了委屈……恕奴婢直言，爲了個四皇子受這委屈，實在不值得。”
皇后坐下，扯了扯嘴角道：“非也，本宮只是向聖上進諫了個法子。”
秋澗姑姑一愣。
皇后神情譏諷。
“咱們這位聖上啊，既想要程家的忠心，又放不下心中的猜忌，卻還想要兵不血刃的解決，更想要殺人更誅心。”
她說：“本宮便好好闡明如今貿然對程家動手的不便和弊處，最後告訴聖上，只要程南枝嫁進皇家，程家必然更言聽計從，但若這時做些手腳讓老四有了謀反之名，就能連對程家輕易下手，讓程家不忠不義。”
秋澗姑姑微驚：“可四皇子是聖上的親生兒子……”
“他哪裏在乎，他只在乎那個女人及她生的。”皇后冷笑，“既如此，就別怪本宮趁機拉攏程家反下手爲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