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北齊和親的人到南蜀,只有死路一條,並且會背上破壞兩國和平的罵名?”
南榮在洲平靜頷首:“以我對我父皇的瞭解,他多半也會在我的身上下手。比如殺了我,嫁禍給我的太子妃。”
他說的輕描淡寫,彷彿絲毫不覺自己說出了怎樣的駭人之言,也沒有意識到話中被算計的那個人也是他自己似的。
程南枝瞪大雙眼。
南榮在洲被看笑了,“這麼震驚做什麼。對我父皇來說,他只要存了想要殺我的念頭,那不論如何,都會做的。在北齊,亦或是南蜀,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只是,這其中到底是牽連了不少無辜人。不管是即將成爲我太子妃的女子,還是兩國的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不該葬送在這裏面,也不該擔下戰爭的重責。”
他眸光微沉,“所以我不同意,在南蜀時於朝堂上公然與他作對。”
“然後你父皇大怒,因此當時才罰你?”
“嗯。”
南榮在洲斂眸:“他震怒不止是因爲我恭順了多年這次竟然與他作對,也因爲,他明白我看出了他心裏對我的殺意。”
多可笑。
他們二人,父不父,子不子,卻偏偏也那麼瞭解對方。
程南枝沉默了,欲言又止的看着對面的男人。
南榮在洲擡頭時就已壓下所有的思緒,他被她看笑了,“你不必同情可憐孤,於孤而言,這無異於家常便飯,孤早就不在意了。”
“再說了,孤反倒要謝謝父皇的禁足。”
“不然,我也沒有機會來北齊尋找我母后的族人。”
“也不會……”
遇見你。
程南枝聽懂了他的未盡之意,下意識的避開了男人的目光,輕聲問:“既然你知道這場和親目的如此,又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主動來北齊。”
南榮在州的目光緊緊定在她身上,好一會兒才開口:“你。”
程南枝一愣。
“是你,所以孤改變主意,願意來南蜀了。”他重複。
程南枝錯愕,遲疑道:“你的意思應該不是要拖我去南蜀送死吧?好歹你我也算是朋友了,不至於吧……”
男人忍俊不禁。
他稍稍坐直,先說道:“從北齊回南蜀後,我便去見了父皇,跟他說了願意來和親,但也跟他說清楚如今的北齊未必會同意,且會對南蜀必多警惕。也就是因此,父皇才將這道北齊先皇的密旨給我,讓我帶着來。”
“然後……”他頓了下,“他問我有什麼要求,我便開口要了燕山門五座城池爲聘禮。”
程南枝聽出來了:“你父皇原來是不想同意的?”
“沒錯。”
“那他爲什麼最後會同意?”
“我說了,北齊的這位我父皇的舊時親戚,不是好相與的。”
南榮在洲道:“北齊先皇與我父皇,他們不止是熟悉,還握有對方的軟肋。我告訴我父皇,北齊先皇未必不會留後手應對這道密旨。要想讓北齊心甘情願的不顧先皇可能留下的意思答應,就必須要足夠重的誠意。”
“僅僅是因爲這個?”程南枝不信,“你父皇那樣的人,就算再顧忌,也不至於這麼捨得下血本吧?”
“是啊,所以我加上了你作爲籌碼。”
南榮在洲語出驚人。
程南枝:“我?我爲什麼能夠作爲你的籌碼?”
她忽然臉色一變。
“你該不會是答應了你父皇,會從我下手,拉攏程家,拿到程家邊防部署?”
南榮在洲挑眉反問:“你覺得,孤是這樣的人?”
程南枝沒有作聲,沉眸看他。
男人好脾氣的解釋:“孤只是如實告訴了父皇,在禁足期間去了趟北齊的事。”
程南枝愣住:“你……你居然……不怕你父皇更加震怒重罰你嗎?”
“他不會,”南榮在洲道,“我告訴父皇,我去北齊是打聽到尚有母后遺族的消息。”
“雖然,那線索最終沒有用,也沒有找到母后的族人,但——”
南榮在洲望着程南枝,眸光深邃的,像是要將她的面容都清晰的記在心裏。
他道:“孤找到了一個人,也許同母後的親族有關。”
“……?”程南枝很快就反應過來,“你說我??”
男人含笑點頭。
程南枝莫名又奇怪:“我雖是在邊關出生,可我自小長在上京,確確實實就是程家人。再說我出生的時候,你母后早就在南蜀了。我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啊!”
男人卻意味深長的問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南枝,你覺得我樣貌如何?”
“……啊?”
“我的樣貌,在你認識的男子之中,能排上前列,最得你的意嗎?”男人嗓音柔和了些,問的更加直白。
“呃……”程南枝噎住,委婉道:“你也不算差。”
南榮在洲啞然失笑,直截了當道:“你在青州見的,並非我的真容。”
哦對,想起來了,世傳南蜀太子幼時就已毀容了。
程南枝猶豫該不該開口,她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在戳對方的傷口。
她不知道的是,她心中的糾結,都被對面淡定坐着的男人聽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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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在洲眼中笑意越深,便道:“孤也未曾毀容。”
程南枝有點尷尬:“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她驀地回神,驚訝:“你沒有毀容?可我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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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假的。”
南榮在洲說:“母后去後,父皇后宮裏的女人心思就活絡起來,想除掉我爲她們的兒子鋪路。”
“有次給我下毒,我沒有死,反而面上生出紅斑青蚺而毀容。”
“父皇看到後大怒,查出給我下毒的妃子,連同其他曾經對我下過手的,都處置了。那之後他們才不敢再明面上對我下手。我的麻煩少了很多。”
程南枝冒出問號:“可你父皇不是對你並不……”
“他在意我的臉,”南榮在洲漠然道,“因爲我很像我的母后。那時我的臉毀了,他找不到我母后的影子了。”
“你很清楚這點。”程南枝不太確定的說,“所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那麼做,好借你父皇的手解決那些麻煩,讓你的日子好過些?
“是啊。”
他坦然承認,“母后還未逝去時,我就知道父皇在意我的臉。他每次同我母后爭吵完,都會看着我的臉出神。”
程南枝聽的很複雜,她實在理解不了南蜀皇帝這種既厭惡南榮在洲和他母后,又很在意的心態。
“那你沒有毀容是怎麼回事?”程南枝問。
南榮在洲道:“因爲那時我中的毒,我有辦法解。後來我又用了種辦法,讓我的外貌保持毀容,外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