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程南枝面露錯愕,這就是她沒想到的事了。
“怎麼會?先前你父皇不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廢了你,還答應你出使北齊求娶的是你的太子妃,怎麼會突然要廢了你的太子之位?”
在程南枝看來,南蜀皇帝對南榮在州的態度很奇怪,似乎全是恨意,其中又夾雜了一絲出於對先皇后而顧惜的心軟。
以至於留他至今。
哪怕再如何對南榮在州,但他的太子之位都是毋庸置疑的。
這才多久,怎麼就突然要廢了他的位置呢?!
“這並不突然。”南榮未澤冷冷的說,“那個老東西本來就對皇兄起了殺心。皇兄死後,他肯定要另立太子,最有可能的就是老四。”
他語氣忽然一變,有些凝重。
“但是我和皇兄一直以爲,父皇就算想要皇兄死,也沒有想過要在皇兄還活着的時候改立太子。父皇這些年來對皇兄的態度也一直如此。”
“現在他居然打破了這個態度,說明……恐怕是皇兄不在的這些時日裏,南蜀那邊發生了些意料之外的事。”
而這顯然不太利於他們。
南榮在州嗯了聲,“能讓我父皇在這時,在我還沒有回到南蜀,他也沒有對我下手的情況下就改變主意有了這心思,出的事看來也很棘手。”
程南枝擰眉,問道:“你們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兩人齊齊搖頭。
“長安都城那邊的消息好像被人故意截住了,傳不出來,我得回去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南榮在州說。
南榮未澤攥了攥手,“就這要改立太子的消息,還是朝堂上有人蔘奏皇兄,父皇自己提出來的!過去二十多年來,父皇從未提過改立太子,而且誰提他都會動怒,現在他主動說出口,朝臣皆驚,消息一下子就傳開了。”
正是因爲這消息壓不住,才輕易傳了出來到他們手裏。
退一步講,很難斷言這究竟是不是有心人故意傳出這消息叫他們知道的。
程南枝聽到那話,臉色更沉了。
就目前的情況,豈不是說明他們回到南蜀後前途未知?
她作爲他人眼中的“準太子妃”到南蜀,豈不是也成了一個笑話?
關鍵她身上還綁着燕山門五座城池呢,那她的處境更尷尬了。
這個境地可真是糟透了。
“誰參奏的?參奏了什麼內容?”程南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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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南榮未澤小心的看了眼南榮在州。
程南枝莫名的也跟着看去,男人眸光不明。
但到最後還是男人主動開口:“參奏我的東宮中出了條人命。”
程南枝:“??”
“說是我東宮中一個宮女個把月前被我強迫,深受折辱,我要了她後又並未收在身邊,可這宮女竟然因此有孕,怕被我發現後更受苦楚,也不敢告知他人懷了我的骨血,驚懼之下選擇跳井自殺。”男人說的很平靜。
程南枝一下子怔住。
南榮在州眼睫微垂,低沉的嗓音更淡:“沒幾日那宮女的屍身被發現,宮人原本不知緣由要隨意處理,是同住的另一個宮女站出來揭發,由此鬧大。然後太醫給那死去的宮女驗身,證明其確有身孕。”
“次日上朝,言官便參奏此事,不少朝臣附言孤此身無德,隨即父皇便提了句欲改立太子,諸臣附言。但到最後,父皇並未定論,那宮女的事也就暫且壓下,待我回朝再論責罰。”
一句句說完,男人眸色晦暗難明,令人心悸。
程南枝也被驚住了。
這事怎麼會……
“根本就是老四對皇兄的污衊!”南榮未澤憤聲道,“覃明已經查到,那參奏的言官就是老四的人!當日在朝堂上附言就是皇兄做的,要廢太子的那些朝臣,大半也都是老四的人!”
“這些年來,他一直妒恨皇兄的穩坐太子之位,自己沒法坐上這個位置,明裏暗裏的做了不少手腳!”
“當年他用自己的正妃污衊皇兄,如今竟然又用這種下作的手段,真是……”
“夠了,”南榮在州倏地出聲打斷,看了他一眼,“四皇子妃,不必再提。”
“爲什麼不提?當時那事就是他故意坑皇兄你的……”南榮未澤怒聲說,擡頭對上男人不帶絲毫情緒的眸光,他下意識的將話嚥了回去,有些疑惑。
隨即,他就看到南榮在州看了程南枝一眼。
他頓時回過味兒來。
皇兄這是不想這女人知道自己前三任太子妃的事,免得心有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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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未澤突然就有點憤怒,不管不顧的質問程南枝:“我皇兄前三任太子妃的事衆所周知,沒什麼不好提的,那也不是皇兄的錯,更不是皇兄想娶的。你呢?你怎麼想?難道你跟那些愚蠢的人想的一樣,都以爲皇兄真的做了那些事……”
“南榮未澤!”
南榮在州聲音驟沉,帶着警告。
南榮未澤道:“皇兄,我說錯了嗎?既然你說你選擇了這個女人作爲盟友,那她總得相信你吧?如果她跟那些人一樣,還不如一刀殺了,免得影響我們的計劃!”
南榮在州猛地坐直,寒聲道:“收回這話,也收回你想下手的心思,否則……”
還沒說完,他忽然頓住。
足足過了片刻,南榮在州才低垂目光,看着按住自己的那只手,順着攀上去,他的視線最終纏上女子近在咫尺的面龐。
她的神情似乎很複雜。
可他一時竟然不敢直視,怕從中看到……
“五皇子問的正好,我其實一直想同你說,便現在告訴你好了。”
程南枝道:“我相信你什麼都沒有做過,身不由己。那三位太子妃,我也理解。平心而論,你都做到了當時能做到的最好程度,沒有對不起誰,是他們對不起你,你父皇對不起你。”
“就算那些是恥辱,也是他們身上不堪入目的恥辱,不是你的。”她輕聲道,“你沒有錯,所以你不必忌諱提起,也不必不想我聽到。”
“我相信你。始終相信你。”
話落,馬車裏陷入一片寂靜。
南榮在州怔然擡眸望着程南枝,許久都未曾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