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女子只是溫柔又慈愛的笑着，道：“怎麼會呢？你是母后無比期待生下的孩子，是母后最重要的存在。母后只恨不能日日都伴着你，看着你長大。只要你不恨母后便好了。”
南榮在州聞言卻不但沒有緩色，反而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騙人。”他捏緊了指腹聲音微啞：“母后您分明說過，比起愛，您更恨我，如果有選擇的話，您不會生下我這個仇人血脈的孩子。”
女子微微偏頭，似乎疑惑，不明白南榮在州在說什麼，但她也沒有探究的意思，溫柔的催南榮在州快些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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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在州深吸了一口氣，須臾開口：“好。”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遞到脣邊。
對面的女子彷彿更溫柔了，無聲的催促着他快些。
南榮在州閉上眼，就要一飲而盡，卻就在這時，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熟悉的聲音如驚雷乍現。
“不能喝！”
南榮在州頓時睜眼看去。
正是程南枝，後面跟着南榮未澤等人。
程南枝快步進來，她道：“不能喝，那不是酒，桌上的也不是飯菜！！”
“皇兄，這裏真的有詐！”南榮未澤急忙喊道，“可能你不太信，我們看到的是幻覺，和程南枝看到的不一樣！那女人也真的不是先皇后，她居然是一具骷髏架……”
“我知道。”
南榮在州猝然打斷南榮未澤的話。
程南枝和南榮未澤等人一時間都愣住了。
南榮在州目光回到對上的女子身上，眼前之景赤條條駭人無比，慘白的骸骨端坐在那兒，身上覆着華服，卻根本撐不起來，顯得單薄又詭異。
他再看手中的杯子。
過分濃稠的紅色液體，裏面似乎有什麼在翻涌，血腥氣也刺鼻。
桌上更不是什麼他從前愛吃的美味佳餚，有的只是數道還尚存一口氣，在掙扎蠕動的毒蟲。
這一切，他都知道。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
但是——
“有一點是真的。”南榮在州望着對面不再動了的白骨，目光落在她的臉骨上，右邊有一道很淺，但是不容忽略的痕跡。
他道：“我認得，她就是我的母后。”
母后的骸骨。
儘管二十多年沒見過了，可他確信，自己不會認錯。
他跟過來，只是想知道她在時隔多年後會做什麼。
現在知道了，是遞給他一杯毒藥。
想到這兒，南榮在州扯了扯嘴角，喃喃說道：“母后，這是我最後一次喚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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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南榮在州猝然揚杯，將杯子液體一飲而盡。
下一刻——
“哐當！”
他無力再拿着那杯子，杯子摔落在地，而他瞬間被身體涌現的劇痛吞沒，最後心口處傳來熟悉的絞痛，疼得他大手死死按住心口，幾乎彎下腰去。
“南榮在州！”
“皇兄！”
“殿下！”
程南枝等人快步衝過來。
這時，那女子忽然起身，有些僵硬的往殿內去。
程南枝厲聲叫南榮未澤。
南榮未澤會意，調了個頭幾步閃身到她面前，拔劍橫在她脖頸處，擋住她的去路。
烏日圖也趕緊命人散開檢查殿中異樣。
程南枝到了南榮在州身邊，忙不迭扶住他，又氣又急，“你都知道有問題，做什麼還要喝？！”
南榮在州微喘着氣，極力剋制着自己不露出太多痛苦，他蒼白着臉擡頭，看她：“這是父皇給我準備的，我該喝。喝了它，一切就都結束了。”
程南枝聽明白了。
她看向桌上的東西，再看向那女子。
這就是南榮叔梧給南榮在州準備的最後一次。
他不像以往直接拿到南榮在州的面前，這次他要剜他的心，他讓他的母后親自端給他！
“那不是你的母后！”程南枝登時出聲，她抱緊南榮在州，冷冷出聲，“她不是！你的母后，不會這樣做！”
南榮在州喘着氣，強忍着痛苦看向那女子。
南榮未澤則猶豫的看他。
除了程南枝和南榮在州，在其他人的眼中，女子還是那尊貴傾城的貌美模樣。
南榮未澤很難想象，有朝一日，他竟然會將劍橫在先皇后的脖頸間！
這竟然真的是先皇后的骸骨！
那他豈不是不敬……
“讓開。”南榮在州虛弱的開口，“讓她去。”
“皇兄？！”
“……照做。”
程南枝沉聲說，“她走了，我們就知道南榮叔梧在哪兒了。南榮叔梧也該來了。”
南榮未澤咬了咬牙，這才收劍，退至一邊。
那女子繼續僵硬的往裏走。
很快，與搜查到那邊的烏日圖碰上。
烏日圖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話，看到女子，她怔了下，眼底有淚花閃爍，但還是讓開了。
沒一會兒，女子進入內殿，消失在他們視線裏。
“我知道了。”烏日圖攥緊手，“是朝冥蠱。此蠱可以附着於白骨上，驅使白骨按下蠱人的指令動。”
“我們能看到她如生前模樣，大概是我們也被下了藥，但只是微量，所以我們不曾察覺，眼下都是幻覺。”
南榮未澤想起來，“是殿中被動手腳的酒水！”
“應該還有香料之類，”烏日圖沉聲說，“我注意到正殿和殿下寢殿的香一樣。那香中一定也被下了手腳！”
烏日圖這時又看向了程南枝。
“小姐身上有神農珠，所以這些影響不到她。”
“而殿下——”
她眼眶微紅，“狗皇帝做的那點手腳，還不如殿下體內的蠱毒厲害，殿下早就習慣了，所以不會被影響。”
程南枝聞言看到懷中的男人。
南榮在州急促的氣息已經有點微弱，他身體也不受控制的發抖，死死閉着眼強忍。
程南枝也紅了眼眶，突然她揚刀，卻還沒來得及劃下去，先被男人制住手腕。
南榮在州睜開眼，勉強的朝她搖頭。
“……不，”程南枝用了點力掙開，她說：“你既然聽得見我的心聲，就該明白，我決定了，我不會聽你的。”
此話一出，南榮在州愕然睜大雙眼。
南榮未澤和烏日圖等人猛地回身看來。
程南枝另一只手往短刀上狠狠劃了下，隨後她把手抵在男人脣邊，命令道：“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