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不敢擡頭看姐姐,害怕看到她眼中可能流露的失望與不解,她把頭埋得更低,聲音細若蚊吶:“阿姐,我真的不想念書了。”
“宋雨!你是不是糊塗了!”
宋凝只覺一股怒氣直衝頭頂,手中的筷子被憤怒地甩到桌上,啪的一聲,連同碗沿也被震出了一個缺口,空氣中的緊張感陡然升級。
“啊!”
宋雨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淚水瞬間決堤而出:“阿姐!我……我真的不想念書了!”
“別逼我了!我真的不想上學了!”
宋雨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話音剛落,她便轉身衝進了自己的房間,門被狠狠地關上,那聲響彷彿要將牆上積年的塵埃都震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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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最近的小弟宋建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渾身一顫,隨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阿姐嗚嗚嗚!”
宋母沈嫦雲見狀,連忙摟過受驚的兒子,溫柔地哄着:“不怕不怕,大龍不哭不哭,媽媽在這裏。”
對於宋雨不想上學這件事,家人們的反應各異,有的憤怒,有的則暗暗鬆了一口氣,複雜的情緒在餐桌上悄然蔓延。
大嫂馮笑梅咬了一口饅頭,看似惋惜實則暗含深意地說道:“小凝,彆氣了,阿妹本就不適合唸書,不念也沒什麼!現在又不是只有讀書才有出路!”
宋凝聞言,目光凌厲地擡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十八歲不念書,能幹嗎?跟你一樣嗎,十八歲就嫁人?”
這話直指馮笑梅的痛處,讓場面頓時陷入了尷尬。
被當衆戳穿的馮笑梅臉色漲得通紅,言語開始結巴,顯然是被激怒了:“你……你!宋凝,你太過分了!也就我肯嫁給你大哥!不然誰願意!”
她試圖挽回顏面,但語氣中已帶上了幾分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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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宋雨確實不適合唸書嘛!”
馮笑梅試圖堅持自己的觀點,但語氣已不如之前那般堅定。
宋建軍一直悄悄在桌下捏着馮笑梅的手,試圖安撫,但馮笑梅的火氣一旦上來,哪裏還壓得住:“你捏我幹什麼!你不是也這麼想的嗎!不就說你們家沒幾個能唸書的,就宋凝腦子靈光點,結果呢,早早就跟趙志跑了!把自己的前程都跑沒了!”
這些夫妻間的私房話被當衆抖出,讓宋建軍感到十分尷尬,畢竟背後議論自家妹子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更何況傅昱學還在場,提什麼趙志,這讓他更加坐立不安。
“你給我住嘴!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你真是懷孕傻三年啊你!”
宋建軍試圖制止,但馮笑梅的倔強勁兒也上來了:“宋建軍,你!”
宋建軍終於忍不住,一聲喝斷,試圖終止這場不必要的爭吵:“少廢話,吃飯!”
這一聲吼,讓馮笑梅愣住了,但她還是氣鼓鼓地夾起一筷子青菜,用力塞進嘴裏,賭氣似的說:“吃就吃,誰怕誰!”
餐桌上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宋建設卻顯得沒心沒肺,一個勁兒地勸傅昱學多喝幾杯,心裏盤算着既然宋雨不上學了,省下的錢或許可以多買幾壺好酒。
但他注意到妻子那鐵青的臉色,意識到自己此舉並不恰當,尤其是傅昱學還在場,提趙志更是大忌。
“爸,媽,我想起還有點事兒,得先走一步了,改天咱們再聚啊!”
傅昱學看出氣氛不對,乾脆藉故離開,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試圖緩解這份尷尬。
宋建設雖有不捨,但也只能放下酒杯:“有事兒啊?那行,你忙你的。”
“宋凝,送送昱學。”
他吩咐道,心中卻對這突變的氣氛感到無奈。
宋凝內心五味雜陳,答應了一聲:“好。”
她的心情就像這夏夜的天空,明明繁星點點,卻因心中的煩惱而無法真正欣賞。
夜色漸濃,星星在夜空中閃爍,夏夜的空氣中瀰漫着特有的清新,蟬鳴聲此起彼伏,構成了一幅寧靜的畫面。
但宋凝卻無心享受這一切,她踢着腳下的石子,步履沉重,像極了一個因不滿而鬧脾氣的孩子。
傅昱學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緒變化,輕輕提了提她的衣領,語氣中帶着幾分調侃:“幹嗎呢,地上有金子啊?”
“哎喲!”
宋凝被突如其來的拉扯弄得眉頭緊鎖,“你勒我呢!”
她抗議道,語氣中卻帶着一絲笑意,彷彿在這樣的夜晚,兩人的互動爲這不平靜的家庭生活帶來了一絲輕鬆與慰藉。
傅昱學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那笑容中帶着幾分戲謔與溫柔:“人不大,脾氣倒是挺有個性的嘛!”
沉默的間隙裏,空氣似乎凝固了片刻,隨後他語氣轉柔,繼續說道:“你妹妹那番話,不過是青春期的一時衝動,別往心裏去。學校裏的壓力和挑戰,有時候會讓人心情煩躁。”
宋凝心頭一暖,未曾料到平時大大咧咧的傅昱學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能洞察她的微妙情緒。
她抿了抿嘴,委屈的神情中夾雜着幾分倔強:“就算是有什麼不開心,也不能這樣衝回家亂髮脾氣啊!真是翅膀硬了,連我這個姐姐都不放在眼裏了!回頭我非得好好教育她不可!”
傅昱學深知她這番話背後的擔憂與愛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疼惜地迴應:“好,你就狠狠地教訓她一番吧,不過也別忘了給她一個擁抱。”
“宋凝,就到這裏吧,我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去處理些事情。”
宋凝的腳步戛然而止,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慮:“是要去找村主任商量事情嗎?”
傅昱學輕輕點頭,眼中閃爍着堅定:“嗯,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用完餐,正是談話的好時機,事情應該不會太棘手。”
宋凝的思緒飄回了那個充滿紛擾的家,心情五味雜陳,眼簾低垂,掩藏着不易察覺的疲憊:“忙活了一個下午,飯都沒顧上吃幾口,現在還得去疏通各種關係。”
“就知道我那老爹總是不安好心,給我們添麻煩!”
她低頭的瞬間,一縷烏黑的秀髮悄然滑落,輕拂過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