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同衆人告別，兩人往外邊停車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的，還沒走出多久。身後又傳來一道石破天驚般“啊——”的尖叫聲。
天線上灰撲撲的小麻雀一個激靈，再次振翅欲飛。
“是陸家那閨女兒吧！今兒是怎麼了，都嚎好幾次了？”
“哈哈哈，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
樹邊下棋的街坊們探頭張望了幾眼，熟稔地打趣。
還未走遠的藺瀾萻一樣聽到了，不自覺失笑。
季晏垂眸：“陸曉怎麼了？”
“？”
誰，luxiǎo？
藺瀾萻心念一轉，表情頓時不可思議，“陸滿，陸、小、滿。”不是陸、小！
季晏一頓。
哦。
“抱歉。”男人毫無誠意地道歉，“所以她怎麼了？”似乎一整天都在一驚一乍。
藺姑娘歪頭，學着他的樣子彎脣，“季總大手筆啊。”
季晏低頭，指尖戳戳她的梨渦，不置可否。
“你高興就好。”
季氏旗下季風影業幾乎佔據C國娛樂圈大半江山，江羽此前作爲他家大哥大嫂的經紀人，人脈更不必提。不過是籤個名而已，誰不賣面子？
“對了。”藺瀾萻捉住他的手，忽然想起什麼，“師兄他們沒爲難你吧？”
上次她來陸氏武館幫忙掃塵那回，陸滿說要給季晏上門一個難忘的歡迎儀式。那摩拳擦掌的模樣直把她想說出實情的嘴給堵住了。
現在得知了季晏是她偶像親弟，估計正五雷轟頂着呢。
她是難得黠促一回了，但也擔心這人在練家子手下吃虧。
季晏並不以爲意。
他挑了挑眉，“不是告訴過你，其實我身體還不錯，沒有那麼弱不禁風。”
男人俯身，聲音又低又緩。
“體能也還可以。你不滿意？”
“……”
藺瀾萻面無表情地把頭偏了回去。
天色還不是很晚，身後的巷子依然熱鬧。有人在樹下嘮嗑，裹得圓滾滾的娃娃們邁着短腿兒呼啦啦從旁邊跑過。
兩人牽着手慢慢散步。
時間都慢了下來，天際冒出一朵煙花。
年後的氣氛餘溫還在。
“話說下午那個麻將，你故意輸啊？”
藺瀾萻晃了下身邊人的手，輕聲笑，“我們季總什麼時候這麼講人情味了？”
季晏低下頭，眉目疏朗，“我……”
天空突然炸起鞭炮聲，打斷了他的話，更把路邊的小孩兒嚇的，跳着腳往大人懷裏縮。
餘光瞥見這一幕，藺瀾萻眼底不自覺浮現一點笑。
這時身後忽然貼近一個軀體，清冽微甘的氣息親入，有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掌心溫熱。
她一頓，旋即擡頭。
周圍沁涼的晚風、噼裏啪啦的炮響、甚至樹影搖動間投下的陰影，都彷彿被這雙手隔絕在外。
那麼安靜。
安靜的只聽得不知誰的心跳，砰、砰、砰，一聲接一聲……
纖長的睫羽掀起，看見他眼裏琥珀色的微光。
雙目對視，不起波瀾，認真繾綣。
“我又沒嚇到。”她聲音輕輕的。
季晏喉頭一滾：“嗯。”
也許那些小朋友覺得害怕無助的事，很多在長大後看來也只是小事。她總是很堅韌，有時候讓人無從下手。
但是……
骨節分明的手掌慢慢往上，男人攬住她的後頸，抱入懷中。
現在很好，但他有時還覺得遺憾。
如果能更早地遇見……在她還小、稚嫩、還害怕打雷放炮的時候……他想抱住那時候的藺瀾萻。
可惜不能。所以那些曾經對小姑娘有過寬待和照顧的人，哪怕只一點的善意，他都該慶幸。
只是哄那幾位老爺子開心，並無不可。
還有許多她在意的人和事，都會好好的。
鞭炮聲已經結束，周遭恢復安靜，藺瀾萻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下男人的衣袖。
季晏微微彎脣，牽起她繼續走。
“武館的事你不用擔心。”
低沉的男聲淡淡，一貫的清冷隨意。藺瀾萻卻倏爾擡眸。
正好到了停車的地方，季晏打開車門，手肘搭在車門上，偏頭看她。
“當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憂心陸曉……”
他似乎頓了下，隨即面不改色地接下去道：“滿？放心，武館不會有事。”
藺瀾萻略微遲疑：“你怎麼知道……”
上次掃塵完，她察覺小滿有些不對，後來跟大師兄旁敲側擊許久，才瞭解到房東想通過漲房租逼迫他們。
季晏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她，目光沉靜。他已經買下了這一片的商鋪，租金的事自然不用再擔心。
略一忖，他又慢慢解釋：“不直接提供金錢的幫助，對你和陸家都好。”
陸家同她的媽媽不一樣，不只是脾性，更是因爲彼此間的相處。
廖母同藺瀾萻並不親近，倒是陸家，對她時時關照。藺瀾萻和陸滿一起長大，應該是想要一直交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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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間幫忙很正常，但直接涉及巨大利益金錢卻並不妥。而且他觀陸家門風，恐怕也是不會願意接受這樣的“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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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這事不用跟他們提起，只把租金維持在一個比市場略低的價位即可。
“我跟着幾位師兄參觀過武館，他們自身本事也都不錯，想來你師父教導的很好。”他耐心地解釋，“他們目前的困境其實是經營不善和這些弟子們的出路。”
“武館經營方面，我會提供幫助。你也可以叫你那位陸同學在網上運營。我看她挺擅長這塊的，有自媒體的天賦。”畢竟現代社會酒香也怕巷子深。
“你這些師兄弟們當然也有生計。”季晏低下頭，露出一雙清冽平淡的眸。
如今娛樂圈武替、武術指導、甚至武星空缺巨大。許多行業也有招聘教練、老師、保鏢……諸如此類的需求。
說起來，實則機會不少，他們缺的只是渠道或人脈罷了。一旦能搭上線，雙方都可有所得。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