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二哥捅死茹妃一事震驚朝野，蘇氏父子憤慨不平，一度在南疆集結兵馬，大有攻進京都討要說法的意思。
若非蘇禾當時的態度，只怕一場戰亂在所難免，從朝堂局勢的層面上來說，蘇禾倒的確救了二哥一命。
一方面是爲了穩定蘇氏，另一方面是爲了賠罪，這些年二哥一直在蘇都護面前做小伏低，不論是人前人後都對蘇禾極盡照拂，只要蘇禾不觸及底線，他對蘇禾是無所不依。”
說到這裏，嘉榮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當年父皇爲了茹妃險些打死二哥，可得知蘇氏父子在南疆集結兵馬後，他卻一反常態的給了二哥兵權，讓他帶兵去北境打仗，這麼些年過去，二哥手上的兵權越來越大，已經漸漸可以做到與蘇氏抗衡。”
嘉榮嗤笑一聲:“嬌嬌姐，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許嬌嬌默然。
這就是帝王的制衡之術。
借蘇禾來維繫宸王與蘇氏的表面和睦，再借兵力讓宸王與蘇氏都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一旦有了撕破臉的那一天，不論誰勝誰敗，皇帝的地位都不會受到任何威脅，皇帝甚至可以藉此事將這雙方都除掉。
而宸王與蘇氏會不會撕破臉的關鍵，也就在於蘇禾一人。
一日沒有把握扳倒蘇氏並全身而退，宸王便一日不可與蘇氏撕破臉，哪怕他再不喜歡蘇禾，也必須要端着笑臉對蘇禾極盡寵愛。
這麼看來，宸王的處境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眼前的這繁花似錦的安寧生活，說不定哪一日就會崩塌，盡數成爲泡影。
只是……
嘉榮連這些話都跟她說，會不會有些太信任她了？
許嬌嬌不安的抿了抿脣:“這等朝堂之事，妾一介後宅婦孺並不太懂，叫殿下見笑了。”
嘉榮哪裏不知道許嬌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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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沒再繼續這樣嚴肅的話題。
看着已經出現魚肚白的遠方，嘉榮囁嚅着:“嬌嬌姐，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懷疑二哥對你的真心，倘若你心裏有他，那便跟他好好的…”
嘉榮眼睫一顫，聲音沙啞了些許:“二哥他…其實很孤獨…”
許嬌嬌的心口又泛起抽疼。
原本已經堅定想要逃走的內心，此刻因爲嘉榮的一番話而瓦解崩潰，開始動搖。
她擡眸，和嘉榮一樣看向遠方。
天地交合處已經出現淡淡的紅暈，伴隨着紅日升起，如薄紗般籠罩在山河間的晨霧剎那間散盡。
眼前萬物似是被鍍上一層金邊，耀目又絢爛，一眼望去，充滿生機與希望。
“真美呀…”
許嬌嬌喃喃低語，情不自禁發出感慨。
雖然嘉榮在哨兵塔上看過很多次日出，但每一次她都會被驚豔。
只有站在這裏，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像飛鳥一般自由。
“什麼人在上面！”
倏地，哨兵塔下傳來一聲威嚴的低呵。
兩人身後捂着耳朵的哨兵虎軀一顫，剛毅的面容上出現了心如死灰的絕望。
嘉榮將哨兵的表情看在眼裏，忍不住咧了下嘴角。
行吧，日出也看了，總不能害了這可憐巴巴的哨兵。
嘉榮伸出腦袋看向哨兵塔下發出質問的男人。
男人身着銀甲，面容冷傲俊美，正昂首挺立的騎在白馬上，將少年英姿展現得淋漓盡致。
晨光撒在男人身上，爲男人本就英俊的面容平添了幾分不可褻瀆的謫仙之感。
正要爆出身份的嘉榮看呆了一瞬。
天未亮時，塗戰南遠遠看到哨臺上有閒雜人等，連忙策馬過來。
原以爲會是什麼不長眼的賊人，沒想到會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伸出腦袋。
許嬌嬌見嘉榮愣着不說話，便也伸出腦袋往下看去。
看到哨兵塔下的少年，她亦是詫異了一瞬。
原來是個少年將軍。
不過這少年還真是雄姿英發、氣度不凡。
這一身正氣的模樣讓她眼前一亮，腦子裏第一反應便是覺得這孩子不錯，日後一定前途無量。
瞥見許嬌嬌的動作，嘉榮回過神。
她低咳一聲，俏臉染上薄紅，聲音都婉轉了幾分:“我是嘉榮，睡不着想來哨臺上看日出散散心，妨礙了你們實在抱歉，我這就下來！”
許嬌嬌:“？？？”
她見鬼似的看向嘉榮。
這溫柔又體貼的小姑娘是嘉榮？
這小妮子什麼時候這麼乖巧了？？
電光火石間，許嬌嬌悟了。
她頓時露出姨母笑，轉身看向哨兵:“小兄弟，辛苦你拉住繩索。”
哨兵忙不迭點頭:“遵命！”
很快來到地面上，嘉榮踏着步子走向塗戰南，後者見她過來，立刻翻身下馬。
少年將軍單膝跪地，低頭行禮:“卑職塗戰南，見過公主殿下！”
嘉榮步子緊了些:“塗將軍快快請起！”
待少年起身後，她溫婉一笑，又甜又乖:“塗戰南，塗家長子，我知道你！二哥和我說過，你是他麾下副將中最年輕也是最勇武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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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戰南耳根微紅:“公主殿下謬讚，與諸位前輩比起來，卑職的確年歲尚小，但要說最勇武，卑職愧不敢當。”
嘉榮微微仰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不敢直視她眼睛的少年:“君子泰而不驕，我二哥眼光果然好！”
大抵是嘉榮的目光太過熱切，言語太過真誠，塗戰南的耳朵整個紅透，連帶着俊逸的面容也染上薄紅。
他拱了拱手再次行禮:“謝公主殿下賞識，只是哨兵塔乃軍事要地，涉及整個大營的安危，且高處的哨臺非常簡陋，無法護公主殿下週全，未免發生萬一，還請公主殿下日後莫要再上哨兵塔玩樂了。”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卑職知道大營附近有一處看日出絕佳的觀景臺，公主殿下日後若再想散心，可以派人告知卑職，卑職帶您過去，在一旁守護您的安危。”
許嬌嬌在一旁聽着，心底直呼這塗戰南上道。
原本還覺得塗戰南刻板的嘉榮聽到後面這句，心底那一點小小的失落頓時煙消雲散。
她笑彎了眸子，連忙應下:“好！那咱們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