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許嬌嬌發出虛弱痛苦的低銀，落在趙雲崢的耳朵裏，卻宛若剜心的鋼刀，令他心疼不已。
他眼尾泛紅，自責又內疚：“嬌嬌，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爲他，嬌嬌不會有此橫禍，更不會險些丟了性命。
許嬌嬌卻輕輕搖了搖頭:“不怪你…”
大抵是看到了心愛之人安然無事，許嬌嬌說完後，鴉羽般的長睫輕輕撲扇了兩下，復又昏睡了過去。
趙雲崢心裏一緊。
細細感知下，發現許嬌嬌的呼吸逐漸平穩，眉宇間也放鬆了下來，趙雲崢這才鬆了口氣。
看着許嬌嬌蒼白的臉頰，趙雲崢眸光晦澀，一抹不易顯的戾氣自眼底浮現，轉瞬即逝。
……
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晨曦透過窗櫺灑進屋內，爲房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
在牀邊守了一夜的趙雲崢面容枯槁，眼底佈滿血絲。
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影一的聲音低低響起：“主子，屬下有事稟報。”
趙雲崢輕輕放下許嬌嬌的手，爲她掖了掖被角，隨後起身走到門外。
影一站在門外，神情凝重，目光陰沉：“主子，晉王醒了…”
趙雲崢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他回頭看向屋內猶自還在昏睡的許嬌嬌:“命金剛和大力過來，務必妥善照顧嬌嬌。”
母后也好、他也好、嬌嬌也好，這一樁樁、一件件，是時候去找趙明淮算總賬了…
他要讓趙明淮…血債血償…！
影一低下頭，聲音低沉：“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待大力與金剛來後，趙雲崢滿眼憐惜與不捨的看了許嬌嬌片刻，隨即輕撫她腮邊的髮絲，軟語低喃:“嬌嬌，我去去便回，等我…”
說完，他起身大步離開房間，背影孤傲挺拔。
影一緊隨其後:“主子，晉王在天字壹號牢房，蘇氏父子在地字壹號牢房，咱們先去哪一個？”
“先去見晉王。”趙雲崢腳步未停，眼中殺意更盛。
冰冷的聲音令跟隨其後的影一背脊發涼，只覺得此刻的主子彷彿從地獄來的閻羅。
兩人快步走向天字壹號牢房，陰暗潮溼的牢房裏，趙明淮半躺在角落中，往日的威風早已不見，只剩下一臉的狼狽與頹廢。
見到趙雲崢進來，他試圖強撐起身子，卻只是徒勞。
即便如此，他依舊勾着脣，用虛弱的聲音發出挑釁:“趙雲崢，你以爲你贏了嗎？”
看着這個鬥了許多年的五弟，趙雲崢心情複雜，難以言喻的厭惡與疲憊涌上心頭。
死到臨頭了，他還這般輕狂！
趙雲崢眼角微眯：“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資格與本王談輸贏？你對母后所做的一切，對嬌嬌的傷害，本王都會與你一一清算。”
晉王不屑一笑：“那個女人就該死！還有許嬌嬌，不過是個小踐人，你卻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那輕蔑傲慢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盛寵時的茹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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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茹妃也是這般嘲諷母妃。
只是母妃生性柔弱，不喜爭搶，這才讓茹妃愈發囂張。
可他不是母妃，他不會給趙明淮踩在自己身上橫跳的機會。
趙雲崢眼神一凜，居高臨下的睨視着趙明淮:“你若再敢詆譭她們，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
趙明淮笑的愈發囂張：“你不敢殺本王，手足相殘的罪名你承擔不起！殺了本王，你無法向父皇交代，更無法向天下人交代！
哈哈哈，趙雲崢，只要你想上位一日，你就不敢對本王下手！
咳咳……”
狂笑之下，趙明淮嘔出一大口血。
猙獰的笑容夾雜着刺目的猩紅，怪異又荒誕。
趙雲崢彷彿聽到了一個笑話，可憐又可悲的看着趙明淮:“殺你，不過是爲了給本王自己一個交代，至於其他人，本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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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淮，想上位的從來都只是你自己，不要將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樣自私虛僞！”
趙明淮根本不相信趙雲崢的話。
父皇年邁，太子體弱，皇位遲早要傳給其他人，但凡有機會的，誰不想用盡手段爬上高位，做那天下之主！
“趙雲崢，自私虛僞的是你才對吧！這裏沒有其他人，你大可不必裝的清風亮節、與世無爭！”
見趙明淮依舊執迷不悟，趙雲崢的眼神愈發悲憫。
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看別人就是怎樣的人。
他無法改變趙明淮內心的想法，也沒打算改變趙明淮內心的想法，只笑着搖了搖頭:“你說是那便是吧，你謀反的證據本王已經呈給父皇，不日父皇的賜罪的旨意便會送到你面前，你且…好自爲之…”
這可憐中夾雜着輕蔑的眼神令趙明淮崩潰:“趙雲崢！本王沒輸！沒輸！！”
撕心裂肺的怒吼在陰暗的牢房中迴盪。
趙雲崢不再多言，只轉身大步離開，任由趙明淮在身後謾罵。
影一緊隨其後，低聲耳語：“主子，晉王的餘黨還在四處活動，是否要咱們的人肅清乾淨，以免再生事端？”
想到那些因晉王生變而流離失所的百姓，趙雲崢微微點頭：“此事你親自督辦，務必將這些人一網打盡，不可再繼續危害百姓…”
影一應聲:“是，屬下遵命。”
從天字牢房出來後，影一遵從命令去肅清餘黨，而趙雲崢則獨自一人去往了地字壹號牢房。
面對蘇氏父子痛哭流涕的懺悔，趙雲崢只覺得這短短數日好似過完了整個人生。
所爲大業，所爲皇權，都只是荒唐又可笑的黃粱一夢。
從地字壹號牢房出來時，天色已經昏暗。
想到還在昏迷中的嬌嬌，他快步趕回了啓明殿，擔心嬌嬌醒來時沒看到他會害怕。
回到啓明殿時，許嬌嬌已然清醒，正靠在牀頭，貓兒般一口一口的飲着金剛喂的水。
見他回來，她眼睛一亮，立刻擡起頭:“王爺！”
唯恐她牽動傷口，趙雲崢快步上前:“嬌嬌莫動，小心傷口！”
走到牀邊，他很自然的從金剛手中接過碗和湯匙，代替她小心翼翼的喂許嬌嬌喝水。
看着許嬌嬌因爲疼痛而滿是冷汗的額頭，趙雲崢滿眼心疼。
雖然許嬌嬌說不怪他，可她這副模樣，他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不自責。
“嬌嬌，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