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弘帝五年,農曆十二月十八。
這一日,寒風凜冽卻吹不散滿京城的喜慶。
定王府朱門大開,那朱漆門板上貼着碩大的喜慶大紅喜字,在陽光映照下愈發奪目。
門前張燈結綵,一盞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
紅綢自屋檐垂落,隨風飄舞,長長的紅地毯從門口一路延伸至大堂。
炮竹喧天,鑼鼓震天。
蕭煜寒身着一襲繡着精緻金絲花紋的大紅喜袍,每一處針線都彰顯着皇家的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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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戴金色發冠,發冠上鑲嵌的寶石熠熠生輝,腰間繫着一條玉帶,更襯得整個人氣宇軒昂,意氣風發,眉眼間滿是藏不住的喜悅。
他騎着一匹矯健的酒紅色高頭大馬,馬身上裝飾着紅色的綢緞和金色的鈴鐺,威風凜凜地親自前往將軍府迎接新娘。
每走一步,鈴鐺便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所到之處,百姓紛紛側目,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與此同時,皇貴妃也親臨將軍府。
她親自爲沈千瑤添嫁妝,作爲孃家人般,親自跟在婚隊後面。
婚隊綿延數裏,接親的隊伍身着鮮豔的紅色服飾,個個精神抖擻。
他們擡着琳琅滿目的嫁妝,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衆人交頭接耳,無不投來羨慕的目光。
沈千蘭自是無緣目睹沈千瑤的婚禮盛景,因爲就在今日,三皇子府同樣熱鬧非凡。
這一天,也是蕭洪景迎娶正妃的大喜日子。
蕭洪景同樣身着一襲喜慶的喜服,可那面龐上卻難尋幾分喜悅之色。
就在接親的途中,他的隊伍與蕭煜寒的隊伍不期而遇。
依照規矩以及身份地位的差別,他理所當然地要讓攝政王的隊伍先行通過。
望着蕭煜寒那威風八面、意氣風發的模樣,蕭洪景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自己也曾信誓旦旦地向沈千瑤許諾,要給她一場隆重的婚禮,甚至許諾給她平妻之位。
可如今,她卻轉身嫁給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這簡直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爲何停了轎子?”
姜月婷坐在馬車裏面,黛眉輕蹙。
車外喧囂如潮,她的問詢好似投入洶涌波濤的一片落葉,轉瞬沒了蹤影。
隨嫁的貼身丫鬟跟在車旁,滿心滿眼都被攝政王那氣勢恢宏的接親隊伍吸引,根本沒聽見自家小姐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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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她,整個蕭洪景的接親隊伍都呆呆佇立,望着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眼中滿是驚歎。
那場面,實在是聞所未聞,任誰看了,都不禁在心底感嘆,能嫁入攝政王府的女子,當真是幸福至極。
姜月婷接連問了幾遍,卻始終得不到迴應。
外面的鑼鼓聲震耳欲聾,分明不是自己這邊接親隊伍的聲響。
她一咬牙,顧不得那些繁瑣的習俗,伸手猛地掀開了頭上的紅蓋頭,又撩開馬車的帷幔。
剎那間,一支綿延不絕的接親隊伍映入眼簾。
隊伍前方,一面紅色大旗高高揚起,一個“定”字在風中烈烈作響,正是攝政王蕭煜寒的隊伍!
放眼望去,那嫁妝多得看不到盡頭,相較之下,自己的嫁妝寒酸得如同兒戲。
這般對比,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更讓她震驚的是,在那接親隊伍裏,竟然出現了皇貴妃的儀仗隊!
此前雖聽聞沈千瑤與皇貴妃交好,卻沒想到竟好到這般程度,皇貴妃居然親自爲她送嫁。
姜月婷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肉裏,鑽心的疼痛傳來,她卻渾然不覺,滿心滿眼都是不甘與怨憤。
但很快,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在心底暗自思忖:
攝政王又如何,官位再高也到頭了。
而自己所嫁之人,乃是皇室正統的三皇子,將來可是有機會登上皇位的。
自己身爲正室,只要蕭洪景登基,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之位便非她莫屬。
到那時,定要讓沈千瑤好好見識一下什麼叫風光無限!
就在這時,貼身丫鬟不經意間回頭,瞥見自家小姐掀開了頭蓋,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小姐,不可啊!快點蓋起來,千萬別讓人看見了!”
姜月婷聽到丫鬟的驚呼,眼神一凜,狠狠瞪了她一眼,放下了帷幔。
……
————
忙碌了整整一日,沈千瑤端坐在新房之中,只覺頭頂那鳳冠愈發沉重,壓得她脖頸痠痛,擡手便想取下。
“小姐,這可得等王爺來摘呢。”
東籬連忙上前勸阻,眼神裏滿是對婚禮儀式的恪守。
“等他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沈千瑤微微皺眉,在這喜慶又疲憊的一天裏,她實在不想再拘泥於這些繁文縟節。
“王爺說了,去去就回。小姐,這是好的意頭,若王爺遲遲不來,奴婢不攔小姐。”
東籬依舊耐心解釋,臉上洋溢着爲小姐感到幸福的笑意,又忍不住讚歎,
“小姐,您今日這婚禮可太盛大了,奴婢都羨慕死了。
就光您身上這套鳳冠霞帔,那做工、那料子,簡直絕了……”
“你呀,怕是羨慕我嫁人了吧。等會我問問翊風,打算什麼時候把你娶進門。”沈千瑤嘴角含笑,故意打趣道,心情也輕鬆了幾分。
“小姐,您可別取笑奴婢了!”
東籬臉頰緋紅,嬌嗔着,聲音裏滿是少女的羞澀。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侍衛清亮的通報聲:“王爺來了!”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沈千瑤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顫,她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都退下吧。”
蕭煜寒的聲音緊隨其後。
幾名丫鬟聞聲,魚貫退出房間,順手輕輕帶上了房門。
蕭煜寒大步來到沈千瑤身邊坐下,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緩緩爲她取下那沉重的鳳冠。
“累壞了吧?”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沈千瑤,眸中愛意翻涌,濃得化不開。
沈千瑤被他這般熾熱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別過頭,輕聲道:
“看我做什麼?你不是去應酬賓客了嗎?”
“爲夫等了你這麼久,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自然不想辜負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蕭煜寒微微俯身,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沈千瑤的耳畔,聲音低沉而溫柔。
那尾音還帶着幾分酒後獨有的慵懶與繾綣,撩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