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他看見一個腦袋自駕駛座的椅背後探出來。
其實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她把自己包裹得很好,帽子圍巾一樣不少,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但因爲藏在陰影中,也叫人看不真切。
不過江知予覺得,她此刻大概是非常擔心地看着他,所以給了對方一個安撫性的笑。
不是急速撞擊,兩輛車承受的撞擊力都相對較小,但越野車的車門依舊被撞得凹陷。
江知予的左手和左腿受到撞擊,瞬間傳來劇烈的疼痛感,然後一陣陣發麻,手和腿都不太使得上勁。
越野車被撞得偏移方向,被後面的商務車推着向斜前方前行。
江知予晃晃被撞懵的腦子,耳朵裏是尖銳的耳鳴,來不及多想,他趕緊調整方向盤,繼續擋在商務車前面。
在劇烈的耳鳴聲裏,對講機裏傳來急切的聲音,是副駕在詢問他的情況。
他重重吸了口氣,拿過對講機,儘量保持聲音平穩地說:“我沒事,別擔心。你們那邊怎麼樣?”
商務車內全是驚呼聲,亂七八糟的討論聲像潮水一樣涌起來,陶景妍卻只能聽見自己因爲緊張而不斷加速的心跳聲。
直到聽到江知予的聲音,她那口一直憋着的氣才終於吐出來。
副駕趕緊說:“我們這邊都沒事,一切安好。”
江知予鬆了口氣,說:“下坡路還有一段,如果車輛不受控,就直接推着我往下走,我在前面調整方向。”
這意味着,他也得讓自己的車進入滑行狀態,靠自己和後面那輛車的驅動,慢慢往下滑。
此刻,江知予只能慶幸,幸好這輛越野性能好,不至於一撞就碎,還能繼續往前開。
前面有江知予擋着,商務車下滑的速度變得很慢,在滑了一段時間之後徹底停住。
車輛掌控權再次回到司機手裏,江知予依舊在前面領路,車開得很慢,又開了近十分鐘,才終於在平緩地帶停下來。
被撞擊一側的車門已經打不開,江知予是從副駕駛座下車的。
下車後徑直走向跟在他身後的商務車,司機和副駕也下車。
江知予簡單朝兩人打了個招呼,便走向後車座,左側門打開,陶景妍從車上跳下來,凝神看着他。
江知予腳步一頓,隨即腳尖一轉,朝她這邊走來。
走到她面前,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問:“有沒有傷到?”
陶景妍沒說話,寒風蕭瑟中,兩人相對而立,許久後,她才問:“你不要命了嗎?”
江知予彎脣,伸手將她的圍巾收攏了些:“要的。”
陶景妍有些生氣,想破口大罵,想重重扇他兩個耳光,讓他滾回燕城,別在這兒給她添堵。
但是她也只是氣得有些發抖地瞪視着他,心裏涌起一陣陣後怕。
她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不是下雪天,如果商務車的行進速度像平時一樣快,他就這麼擋在路中間會發生什麼。
越野車性能再好,再抗撞,也會在下坡路上側翻打滾的,
等車停下來的時候,他可能連命都沒了。
江知予隔着手套碰碰她的眉:“別生氣,你們的車沒什麼動力,輕輕一撞不會出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陶景妍想說放屁,他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左腿分明是瘸的。
她拍開他的手,後退一步,下垂的視線落在他小腿上。
問他:“你腿怎麼了?”
江知予收回手,捻了捻指尖,也跟着她的視線落在左腿上,不甚在意道:“剛剛被撞了一下,應該淤青了,不過沒傷到骨頭,別擔心。”
陶景妍鬆了口氣,沒傷到骨頭就好,他這做法雖然危險,但到底也是爲了他們。
她做了個深呼吸,突突直跳的心臟緩和下來,她看着面前的人,冷聲道:“要找死別找到我面前來,出了社會新聞,我還得和你扯上亂七八糟的關係,很煩。”
江知予嘆口氣,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輕聲說:“那我在出社會新聞前和媒體,警方打個招呼,或者留封遺書,說明你和我的事故沒關係,讓他們別來煩你。”
陶景妍:“……”
這個人好像越來越不要臉了。
“你最好這樣。”她說完,不再看他,轉身進入車內,砰一聲關上車門。
黑膜是防偷窺的,江知予看不到裏面,陶景妍卻能看得見外面。
他還站在原地,視線卻落在車窗上,他看得很認真,彷彿在透過黑膜和她對視。
司機過來和他說話,陶景妍能隱約聽到一點聲音,大概是詢問江知予是否還要開那輛越野車。
畢竟被撞擊過,雖然沒造成什麼大的傷害,但繼續開下去還是有些危險。
江知予再次轉頭看了一眼車窗的方向,說:“車沒事,還能繼續開。我在前面領路,有問題隨時聯繫。”
司機說好,車隊重新出發。
凌晨五點,一行人總算回到酒店,全都打着哈欠準備回房趕緊補個覺,就算睡到十一點起來收拾東西,也還能睡六個小時呢。
江知予準備等他們都進入酒店後再開車去醫院看看。
膝蓋和手肘應該是被撞破皮了,剛開始沒覺得,後來就有一種涼涼的,被水浸溼的感覺了。
他正數着人頭,等着看陶景妍走進酒店,車窗突然被敲響。
他側頭,副駕駛座的車窗外,站着全副武裝的姑娘,只露出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
他有些愣怔,連忙打開副駕駛座的車窗,有些忐忑地問:“怎麼了?”
陶景妍面無表情,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命令:“下來,去醫院。”
直到坐在商務車上的那一刻,江知予依舊覺得自己在做夢。
他從沒想過,她會送他去醫院,這好像是夢裏的場景,因此,他轉頭看她時看得特別認真,像是要把這一刻深深刻進腦海裏,要不然夢醒了就沒了。
陶景妍沒管他,只是沉默地開着車。
她不可能在明知道他受傷的情況下還不聞不問,丟下他不管,她不是那麼沒良心的人。
今天就算是另一個人爲他們擋車受了傷,她也會送對方去醫院,只是對象換成了這個人而已。
等到了醫院,掛了急診,脫掉外面的棉服,挽起衣袖和褲腿,陶景妍才發現,他流了不少血。
尤其是手肘上,整條衣袖都被浸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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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把車開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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