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高考結束的當天晚上很多班級都會舉行聚餐,也稱爲散夥飯。
因爲這頓飯後,大家都即將各奔東西,即便以後再組織同學聚會,也很難聚這麼全了。
距離聚餐還有兩個小時,沈徹開車載着許知意先回了一趟酒店,將鮮花放下,順便洗個澡換身衣服。
許知意在的考場沒有空調,只有幾個電風扇在頭頂呼呼作響,而她的位置又在角落,不可避免地出了一些汗。
洗完澡後,許知意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一條寬鬆黑色長褲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邊走還邊擦着溼漉漉的頭髮。
“過來。”
沈徹的聲音忽然在客廳響起。
許知意下意識地朝他看了過去,只見他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
她擡腳走了過去:“怎麼了?”
“吹頭髮。”他指了指身邊的空位。
許知意沒有多說什麼,安靜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享受着他體貼的吹頭髮服務。
他的動作很溫柔,絲毫沒有拉扯到她的頭髮。手指偶然撫過她頭皮的時候,也十分溫柔細緻。
要不是知道他是個大少爺,許知意都快懷疑他做過美容美髮這行。
將頭髮吹得大概有八成乾的時候,沈徹便放下了吹風。
許知意剛想起身道謝,卻被他微微用力按住了肩膀,緊接着,她感覺脖子上一涼。
低頭一看,竟是一條泛着銀色光芒的項鍊,底部掛着一顆晶瑩飽滿的白珍珠。
做工精緻時尚,是即便放到幾年後都不會過時的款。
“這、這是……”看着鎖骨處有些熟悉的小珍珠,許知意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送你的畢業禮物。”
沈徹說着,替她將項鍊扣好了。
“……謝謝。”許知意抿了抿脣,心頭一時五味雜陳。
其實,這條項鍊,她曾見過。
即便隔了這麼多年,即便她已經記不得這條項鍊的具體模樣,但在看到它的一刻,許知意還是全部都想起來了。
前世,也是高考完的這天,在聚餐結束後,沈徹將她堵在了酒店的包間裏。
在她驚懼的目光中,沈徹從口袋裏緩緩掏出了一個盒子遞給她。
“畢業快樂。”
那時的許知意沒有伸手去接,只是一臉防備地看着他。
沈徹見狀只好自己打開盒子,將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條銀色的項鍊,上面還掛着一顆漂亮到了極致的珍珠。
“畢業禮物。”
她依舊沒有伸手去接。
沈徹見狀,突然沉下臉,快走上前,不由分說地將項鍊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許知意被嚇住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我到底幹了什麼?你就這麼怕我嗎?”他像是被氣笑了,有些自嘲地“嘖”了一聲。
許知意低頭看着脖子上的珍珠,沒有說話。
良久的沉默後,沈徹嘆了口氣,語氣放輕了很多:“高考考得怎麼樣?上京大有把握嗎?”
“不知道……”
“京市有很多不錯的大學,填志願的時候,要不要考慮一下?”
他問的委婉,可即便是個人,都應該聽的出來。
更何況是心思細膩的許知意。
他就差把“考慮一下我”幾個字明說了。
可那時候的許知意,對他除了害怕便是逃避。
她雖然想去京大,可也害怕再遇見沈徹,被他纏上。
所以,一番思想鬥爭後,她毅然決然地扯下了脖子上的項鍊,將它塞回到了沈徹的手上。
“這個東西一點也不適合我。”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打扮,有些自嘲地笑了:“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適合帶項鍊嗎?”
許知意有些記不太清自己那天穿的什麼衣服了,但她高中時候的夏季衣服,除了校服,無非就是些洗的發白的t恤和長褲。
那天,穿的應該也不例外。
聽到她的發問後,沈徹握緊了手裏的項鍊,擰着眉,很久都沒說話,眉眼之間隱隱帶着些愧疚。
也不知爲何,見他這副模樣,許知意積壓了一年的情緒似乎都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她第一次敢衝着沈徹大吼,宣泄着自己的不滿。
“我不會去京市的!所以你也別想着找我了!”
“沈徹,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好不容易熬到了高考畢業,求求你放過我好吧?我只想過安靜的生活!”
“我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陪你玩,你別糾纏我行嗎?從此我們互不相識好嗎?”
她咬字清晰,說的擲地有聲。
沈徹似乎被驚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一時沒有說話。
忽然,他的目光越過她,緩緩朝她身後看了過去。
包間的門口,梁遠和周世琨幾個男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面面相覷,神情尷尬而又憤懣。
沈徹臉色變了變,好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許知意,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許知意冷眼看着他,絲毫沒有服軟的跡象。
“罷了。”
幾秒之後,沈徹忽然輕笑了一聲,神情鬆懈了下來,像是解脫了。
他擡起手,一把將手裏的項連從窗口扔了出去。
然後越過她,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走了。
臨走前,他留下一句話:“以後如你所願。”
走到門口的時候,梁遠幾個人瞬間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安慰起他來。
“有些人可真不知好歹,真以爲自己哪來的天仙啊!”
“沈哥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走,咱們明天就回京市,要什麼樣的漂亮女生沒有!只要沈哥一句話,還不是乖乖送上門來!”
……
“夠了!”
所有的議論和打抱不平,在沈徹一句冰冷的低吼聲中戛然而止。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酒店,獨獨留下許知意一個人,在包間裏站了很久。
後來她聽人說,沈徹第二天的時候就離開桐城回京市了。
自那以後,兩人就再也不復相見。
後來,當年班上的同學也主持過幾次同學聚會,也邀請過沈徹他們來參加。
除了沈徹,其他人只要得空,都參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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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沈徹繼承了家業,忙得抽不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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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許知意隱隱明白,她也佔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
直到許多年後,她畢業參加工作,經歷的人情世故多了,再回憶起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許知意才逐漸明白了一件事。
即便沈徹再喜歡她,可終究只是喜歡。
他向來心高氣傲,被人捧着長大,卻因爲她在自己朋友面前丟了臉面,自尊心受挫。
這也註定了他不會再向她低頭。
可她偏偏性子也倔強得要命。
這也註定了他們之間,只能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