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靛推門探出頭來,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個驢屁股。
她剛才聽到了陣陣哭聲,以爲出了什麼事兒,原來又有人來投奔紀曉北來了。
她不禁想起了上次,那一羣男男女女,破衣爛衫地堵了一衚衕。
她氣不過,撿起一塊石頭朝驢屁股狠狠地扔過去。
紀德才只覺得後面一疼……
嗷的一聲,跳了起來。
小財驚恐地朝後看去,啥也沒看到,只聽到咣噹的關門聲。
紀德才怒氣衝衝:他孃的,城裏人這麼欺負外來驢?
馬德彪的日子可怎麼過的呀?
它好擔心!
它憤恨地瞪了一眼緊閉的大門。
出門在外,還是要適當地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它朝怒髮衝冠的小財搖搖頭。
小財不敢造次,哼哼着表達了不滿。
紀德才現在鬧不清到底是什麼狀況,只盼着紀曉北出現。
過了一會兒,衚衕口傳來一陣驢蹄聲。
紀德才一下子興奮了,小財撒腿就往衚衕口跑。
這聲音,她們母子太熟悉了!
馬德彪看到紀德才異常激動,驢蹄子緊急的倒騰着,都順拐了。
馬德彪順着拐往前跑,紀曉北慌忙拉住它的繮繩,生怕它把自己給絆倒了。
“德彪,別激動!好好走路!”
“啊……呃……啊……“馬德彪仰天叫着。
衚衕裏傳來紀德才的迴應。
紀曉北:他孃的,紀德才他們到了!
她比馬德彪還激動,從驢車上跳下來,撒丫子就往家跑。
她可比馬德彪跑的快多了!
馬德彪瞪着兩只大驢眼:主子您和我比賽跑?
哼!我馬德彪拉着車呢,可能還真比不過你的!
衚衕窄,馬德彪不敢和主子擠,放慢了腳步,看着紀曉北像個炮彈似的飛了出去。
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紀曉北已經抱住了紀德才的頭。
紀德才激動的眼淚嘩嘩嘩地流。
小財蹭着紀曉北的胳膊,激動地腿都發抖了。
在陌生的地方,正忐忑不已,突然看到了主子,真的會喜極而泣。
紀曉北拍拍紀德才的頭,哈哈笑着說:“你們兩口子忙活吧,我先走了!”
馬德彪有些不好意思地湊了過來。
被紀曉北狠狠地捶了一頓:有啥不好意思的,老夫老妻了!
紀曉北帶着小財進了院子裏。
“姐!”曉花從屋裏彈了出來,飯碗都沒放穩,面湯撒了一地。
林婆子在後面追着罵她,冒冒失失的不像個女孩子。
曉花抱住紀曉北,笑的眼淚都流出了來。
紀曉北把曉花抱起來,舉高高,笑着打量她:“半年沒見,長高了,也變好看了!”
曉花眉眼彎彎地笑着說:“姐,鐵蛋和鐵球也這麼說。”
“姐!”曉菊走了出來,紅着臉叫了一聲。
紀曉北拉起了她的手說:“菊呀,姐不在家的日子裏,你辛苦了!”
“姐,我不辛苦,你們在這裏,挺好的吧?”曉菊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個勁兒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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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都好,石頭在南城的紡織作坊,我已經讓人去叫他回來了!”
“姐,海峽先生呢?”曉菊問。
紀曉北心裏一疼,猶豫了一下說:“曉菊,海峽走了!”
曉菊一愣,好像沒聽清楚,姐姐說的這個走,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愣愣地看着姐姐,一臉迷茫。
紀曉北拉緊了她的手:“海峽和石頭遇到了流民,流民兇悍,海峽就……”
紀曉北說不下去了,眼淚打着轉兒。
曉菊的身子一下子泄了氣,眼睛裏沒有了神采。
“姐,海峽先生是個好人!”她喃喃地說了一句,轉身進了竈屋,幫着林婆子抱孩子去了。
曉花懵懂地問:“大姐,海峽先生是死了吧!”
紀曉北點點頭。
曉花第一次經歷身邊人去世,害怕地拉住了紀曉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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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那小七就沒有哥哥了!”
曉花哭了出來。
紀曉北把曉花摟在懷裏,輕聲說:“石頭就是小七的哥哥,我和曉菊還有你都是小七的姐妹。”
提起傷心事,林婆子又開始抹淚。
海峽這孩子,這麼好,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再說張一元他們那邊。
路上,樹根一頭霧水問:“一元兄弟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一元甩了甩剛剛長長的頭髮,故弄玄虛地說:“等到了手工坊,你自己看吧!”
宋老黑早就急得不行了,扯着脖子朝前看去。
好不容易到了手工坊門口。
就見上面掛個木牌子,上面寫着幾個字。
宋老黑一下就興奮了,一拍大腿罵道:“他孃的,這個和咱村祠堂掛的那個一樣,真的是正果手工鋪子!”
泥窪和泥坑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宋老黑:他識字?
不可能,從小光屁股玩泥球一起長大的,他不可能識字!
小七,鐵蛋鐵球從車上蹦下來,在門口齊聲喊:“娘,你在哪裏呀?娘……我們來了……”
在前院忙活着的宋嬸子,聽到喊聲,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丟了手裏的菜刀,撒腿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扭頭朝後院子喊:
“小七娘,鐵蛋娘呀,快出來呀,來了,孩子們來了……”
她一邊跑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後扭頭。
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哎呦……
她的身子朝前面撲去……
宋老黑眼見一個熟悉的影子,朝地下栽去。
他甩開兩腿伸手朝前奔過去,鞋子飛出去一只,鞋還沒有落地,他已經扶住了宋嬸子。
宋嬸子只覺得眼前一黑,撲入了男人的懷裏。
“哎呦呦,親孃呀!”她慌亂地掙扎着要站起來,沒想到被男人摟的更緊了。
“你他孃的,誰呀?放開我!”
宋嬸子掙脫掉,擡手就是兩個打耳光子。
打的宋老黑轉了兩個圈,另一只腳上的鞋也掉了。
宋老黑光着兩只大腳丫子,驚恐地看着婆娘。
宋嬸子也驚呆了,竟然打的是自己的男人,她傻乎乎地舉着生疼的雙手,想哭,又想笑!
“娘!”筐頭和明兒朝她跑過去,抱住了她。
“哎呦,筐頭呀,明兒,娘,娘想死你們了!”宋嬸子嚎啕大哭。
宋老黑摸着發燙的臉,疼的咧嘴也哭了!
海峽娘和樹根媳婦呼嘯着從後院奔出來,嘴裏喊着:
“小七呀!”
“球呀,蛋呀……”
小七娘哭着把小七摟進了懷裏,哭成了淚人。
鐵球和鐵蛋抱着娘,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