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摸了摸鬍子道：“只要金榜給我當兒子就行。”
他家只有一個兒子，還是個傻子，他倒不指望陳金榜能高中狀元，他覺得陳金榜沒那個命格。
就算陳金榜能做到，他也等不了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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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只希望能有個人在自己死後給他摔個盆，再順帶照顧下自家的傻兒子就行。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但陳秉孝卻不答應。
“給你當兒子？那不就成你家人了！”
那他還忙前忙活湊什麼束脩，金孫就算高中也跟他沒啥關係了。
這老頭哪裏是想幫忙，明明就是想搶走他的金孫。
老者解釋道：“過繼只是走個流程，金榜也還是你孫子，生活在你家。只是我死後……”
“我不同意。”陳金榜不等他說完就拒絕道。
他可不想伺候一個老頭子，這麼辛苦的活也不是他一個讀書人該乾的。
陳金榜臉拉的老長，衆人眼看談不下去，只能作罷。悻悻的離開。
有個一個族老鬧肚子，跑去陳家後院。
可他一進去，又捂着肚子趕緊衝了出來。
媽呀，又髒又臭，簡直沒處下腳啊。
他忍不住道：“陳老六，你家茅房多久沒掏了？”
陳家村都是旱廁，操作原理是給地上挖一個大洞，定期掏一掏。
掏出來的排泄物一般用來漚肥，稀釋後挑到田裏，或者灌溉自家菜地。
農家人，不會浪費難得的肥料。
可這陳家的茅房，卻愣是沒人掏。
陳秉孝砸吧了一口旱菸沒好氣道：“要你管，快走快走。”
可別想留在他家吃飯，他家可沒有餘糧。
送走衆人，陳秉孝悄悄問陳金榜：“你不是說你有個有錢的同窗嗎？叫啥來着？哦，對了姓楚，好像是山長的兒子。
你找他借點錢唄。不對，找他要點。他們有錢人都不在乎這一兩二兩的。
你乾脆多要點，也給家裏人開個葷。”
陳金榜黑着臉道：“阿爺，人家有錢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隨便撒錢的。”
“沒讓他隨便撒呀，就給你撒點而已。”
“我自己想辦法吧。”
陳金榜煩躁的將自己關進屋子。
他不是沒找過楚喻，前天晚上他沒回家，就是去找他了。
楚喻滿嘴答應，卻將他帶到了賭坊。
“坐下，陪我賭幾局，等我贏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小費。”
陳金榜像個傻子一樣陪着他，期間還被他使喚來使喚去，活活像個下人。
可忙活了一晚上，楚喻是贏了不少錢，可卻只給了他10文錢。
“你拿着這錢，去交個束脩。
然後，給家裏人買點好吃的，再給自己置辦幾套好點的衣服。剩下的，娶個媳婦。”
陳金榜只覺得氣血上涌，氣憤的想殺人。
這些錢是10文就能搞定的嗎？這哪一樣不是至少都得個幾兩銀子。
楚喻這是給他錢嗎？明明就是在羞辱他。
楚喻跟他勾肩搭背看似很親密，實則他根本沒把陳金榜當人看。
甚至很瞧不起他，要不然也不會如此欺辱他。
天亮的時候，陳金榜黑着臉要回家。
楚喻顯然還沒玩夠，又將他帶到了錢莊。
他將陳金榜推到櫃檯前，對錢老闆道：“掌櫃的，他要借錢，借錢讀書，養家，娶媳婦。”
錢老闆對楚喻露出一個笑臉，轉頭卻對陳金榜冷冷道：“借一兩還1兩五錢。”
陳金榜尬笑道：“多久還？”
錢老闆沒好氣道：“一個月。”
好傢伙，借一兩銀子，一個月後要還1兩五錢，那這月利率就要50%。
陳金榜不確定錢莊是不是見人下才菜，只覺得這地方很黑，實在太黑了。
是一種超乎他想象的黑！
他本來將錢莊視爲最後的退路，現在好了，這退路直接被堵死了。
家裏人肯定不會同意他借錢唸書，就算他們同意，他也還不起。
到時候搞不好，還得把自己賣了，從良級變成奴，徹底淪爲人下人。
陳金榜走投無路，不得不拿起毛筆，選擇了一條平窮學子都會走的路——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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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好的書，縣城書坊會收，一本大概能賺200文。
他只要抄5本，就能湊夠束脩。
想到這裏，他頓時來了幹勁。
可他的幹勁大概也就持續了半炷香，不抄不知道，一抄嚇一跳，抄書實在太辛苦。
不能有錯別字，字跡還得清晰工整，稍微有不妥的地方就得重來。
抄書需要極強的耐心，陳金榜顯然沒有。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抄着，一會兒玩玩毛筆，一會兒摳摳手指。
一中午才抄了兩頁，最後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茹茹家。
一家人吃過午飯，男孩子們繼續燻肉。
茵茵依舊在和奇奇玩耍，朝朝和佩佩在幫李茹茹打袼褙。
這是做布鞋的其中一個步驟。
將面粉熬成稀稠適宜的糨糊，塗抹在木板上。
不穿的破衣服剪成小片，拼接糊在木板上，這樣疊加個三五層。
打好的袼褙曬個三兩天，從木板上掀下來，變成硬邦邦的樣子就好了。
袼褙表面貼上新布料，就可以做鞋底和鞋面。
“好了，剩下的明天再弄吧。”李茹茹道。
其實她想晚上拿回房間自己搞，陳家村人一般夏季都穿草鞋，冬天穿布鞋。
他們做的布鞋，鞋底只有薄薄的一層，主要是布料精貴。
李茹茹要給鞋底中間夾一層橡膠，這樣穿着舒適不容易磨腳，還能墊高鞋底。
下雨的時候不會踩一腳就溼了鞋底。
做完這些，朝朝和佩佩又做好了幾大桶的草木灰水。
李茹茹趕着牛車送去三伯母家，潘大燕正好送來磨好的魔芋。
海氏家今天很熱鬧，三個兒媳都在幫忙。
偌大的院子裏架起五口大鍋，水已經差不多燒開，就等着熬煮魔芋豆腐。
見李茹茹來了，衆人趕忙跑去幫忙卸東西。
李茹茹指了指草加了菠菜汁和莧菜汁的草木灰水道：“三伯母，熬煮魔芋的時候把這些加進去攪一攪，成糊糊後熄火放涼。
等凝固後，加涼水切成小塊，再繼續熬煮半個時辰就好了。”
做法她昨天已經跟三伯母說了一次，今天見衆人都在，乾脆又說一次。
海氏家三個兒媳婦沒想到李茹茹一點也沒揹着她們，大大方方的說出了做法。
在震驚之餘還有點疑惑，“茹茹，你不怕我們學會了搶你的生意嗎？”
潘大燕插話道：“哪能呢。我大妹子的祕方都在這紅的綠的水裏。”
潘大燕也不知道那是草木灰水，只知道那是祕方。
衆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李茹茹臨走又道：“做好了你們家留點晚上吃。”
潘大燕和海氏見她要走，默契將她攔住聊起了八卦。
今天這八卦跟李茹茹有點關係。
海氏道：“我聽里正說咱們村來了個外來戶。”
李茹茹心想來就來唄，跟她有什麼關係，這有啥值得八卦的。
潘大燕道：“聽說那人是個老夫子，喜歡雲遊四方。”
兩人說着說着，終於說到了重點。
海氏推了推李茹茹道：“里正說村裏沒空房子了，只有你家旁邊有空地，那人準備在那蓋房子。”
“什麼？他要住我家隔壁？”李茹茹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