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鄭之卉的減脂餐並沒吃上，因爲章伯軒說他也還沒吃飯，並打電話去她很喜歡吃的一家料理餐廳那兒點餐讓人送了過來。
點的都是她最愛吃的菜。
於是她沒抵住佑惑，跟他一起上桌吃了。
吃完飯，鄭之卉藉着丟垃圾的理由跟章伯軒一起下了樓。
說是她去丟垃圾，其實垃圾袋都在男人手裏拎着。
章伯軒以爲她是有什麼話想跟他說，所以才要下樓的，可一路下來她都在沉默，兩人都快走到小區門口了，她還是一句話沒說。
終是章伯軒忍不住開口了，“劉媽不在，你一個人住在這裏，我不放心，要不你這段時間還是搬回來住吧？如果你不想住回來，又或者我讓吳媽想過來照顧你……”
“章伯軒。”
章伯軒正說這話，忽地聽見她的叫喚，頓時渾身一震，餘下的話戛然而止。
上一次她喊他全名，就是要跟他分開，這次再聽見她這般叫自己，章伯軒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他僵硬着緩緩轉身看向她。
鄭之卉就站定在他面前。
“不止我手受傷的事情是劉媽告訴你的。”她擡眸看着他，用肯定的語氣說，“我今天中午去餐廳吃飯，也是劉媽跟你透露的，對嗎？”
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麼一家……根本就不是他這種身份會去的普通餐廳裏。
章伯軒瞳仁縮了一下，嘴巴張了張，還沒說話，便聽見她又說，“還有那些我愛吃的水果，我喜歡吃的菜，都是你送來的，是嗎？”
那些貴价的水果和食材，就連她如今都要考慮荷包，劉媽即便再心疼她，也不會鋪張浪費去花這些錢。
“所以，雖然我離開了你家，但我的一舉一動你都瞭如指掌，對嗎？”
章伯軒眸色一緊，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擔心你搬出去後會不適宜，所以才……”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
鄭之卉打斷他的話，還對他溫和地笑了笑，“我也很感謝你的善意。”
“但我腦子已經好了，我有能力照顧自己，所以，你不用再把我當成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來照顧了。”
章伯軒神情怔了怔，隨即擰眉看着她，“……你說什麼？”
她以爲自己是因爲這個才對她好？
“我想說的是——”
鄭之卉看着他，目光平靜，聲線溫和卻堅定，“你不必再照顧我，從今往後……也別再來找我了。”
章伯軒心臟狠狠一揪，看向她的雙眸微微顫抖，良久，他才聲線澀啞地問，“你就這麼想要跟我斷了一切的聯繫？”
鄭之卉低垂了眼睫，不與他對視，“這才是我們之間……最和諧的結局，不是嗎？”
調整了一下情緒，她才復而擡眸看向他，很認真道，“章伯軒，你並不欠我什麼，雖然我爲你擋過槍，但你也真心照顧了我五年。”
她不需要他的愧疚和負責，也不需要他的憐憫。
更不想自己的心……因爲他的頻頻出現而再生波瀾。
“我們……兩不相欠了，就此別過吧。”
鄭之卉費盡渾身力氣平靜地說完這句，不等他迴應，轉身欲離開，卻剛邁出兩步，手臂就被一只大手握住。
章伯軒擡步走到她面前，低眸看向她的眸色中滿是痛色和傷感，他聲音發沉，“你就真的……這麼不待見我？”
鄭之卉對上他深幽的雙眸，心中一陣澀痛，可面上卻一絲不表露，狠心道，“對。”
“你頻繁出現在我面前，會讓我感到很困擾。”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以後要是再碰上，我們就當不認識對方吧，招呼都不用打了。”
章伯軒臉色陡然一變，握住她手臂的手都不自覺地緊了幾分，“招呼都不用打？所以你要跟我……當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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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鄭之卉用力撥開他的手，狠了狠心，故作厭煩道，“我不想在餐廳偶遇就要假裝客氣地跟你一起吃飯，不想在街邊碰見就莫名其妙地要被你干涉我接觸別人，更不喜歡你忽然出現在我家裏，管我吃什麼做什麼，你的每一次出現，我都覺得很困擾，我想說的是……我，不想再見到你。”
她一口氣說完，話到最後，聲音都有些顫抖哽咽。
而她的話，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捅在章伯軒的心上，章伯軒高大的身體驀地往後晃了一步，俊朗的臉上說不上是挫敗頹然多一點還是傷心多一些，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好久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兩人的情緒都處在崩潰邊緣，鄭之卉雙手暗暗攥緊，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上涌。
片刻後。
章伯軒深吸一口氣，赤紅着雙眸，顫抖出聲，“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出現會讓你……”如此困擾和厭煩。
“……我懂了，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纏着你了。”
——
天氣預報很準。
當天晚上，天就猶如破了一個大窟窿似的，大雨磅礴，一整晚都不停。
外面延綿的驟雨，讓室內的氣氛都變得壓抑沉悶。
鄭之卉站在窗前，望向外面，感覺心情一陣沉悶難受。
此刻，同樣痛苦難受的還有在會所裏買醉的某人——
韓尚正看着坐那拿着一整瓶洋酒直接灌的章伯軒，趕緊上前奪走了酒瓶。
“不是，你要真捨不得，放不下，那你就去追人家唄，你躲這哭有什麼用？”韓尚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
“不能追了，她厭煩我……她說看見我就很困擾……”
臉色酡紅的章伯軒一邊搖頭低喃，一邊伸手要去拿另一邊的酒瓶，坐那邊的謝宥時手疾眼快先他一步拿走了。
謝宥時面前放的是飲料，章伯軒扭頭看了一眼韓尚正面前的酒杯，隨即伸手奪過。
“喂……”
韓尚正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看見章伯軒仰頭一口悶下烈酒，閉眼的時候，眼角滑落一滴淚。
韓尚正一臉震驚，忍不住湊近看着他眼角的淚痕，“我的天啊，爺們，你還真傷心哭了？”
章伯軒瞪了他一眼，悶聲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瓶。
他是傷心，可更多的卻是心疼、自責和愧疚。
原來被喜歡的人當面拒絕是這樣痛苦的滋味，那曾經，她一次又一次對他示好卻被他狠心拒絕和傷害的時候……
章伯軒無法想象她當時都承受了什麼。
她當時心裏該有多傷心難過？
“過去的那麼多年，我一直在傷害她，是我辜負了她，現在……她說不想再見到我了，我的出現只會讓她覺得困擾……我還有什麼資格去追她？我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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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頹廢苦澀，又舉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
難得一向對感情寡言不談的人願意傾訴心中苦悶，謝宥時只是默默聽着，有意讓他一吐爲快。
可一旁的韓尚正卻忍不了，“愛情又不是做生意，喜歡就是喜歡，哪有說配不配，或是用誰付出更多來衡量的？”
“若非得要這樣去計算的話，那你不也付出了不少？”韓尚正說，“你苦等她五年，這份真情難道不算誠意？”
“還有五年來你以她的名義做的慈善，爲她祈的每一次福，爲她花費重金全球蒐羅治療她的方法，這些都不算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