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意脣角微微上揚,勾起平靜的笑容。
她走近紀清宸,彎下腰來可以與他的目光平齊,沉靜的雙眼與之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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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看到,是我的貓吃掉了你的金魚嗎”
她再次發問,軟軟的女聲卻十分有力,在質問着紀清宸。
小小的紀清宸呼吸微微急促,像是尋求救援一般,不自覺地看向了他的孃親,馮妙妙。
儘管徐南意沒有回頭,但她相信,紀如珩一定瞧見了,馮妙妙慌亂的樣子。
徐南意笑容淡下去,沒什麼表情的模樣最震懾人心。
“有時候眼見都不能爲實,耳聽就更不可以相信,無論是任何人,你懂嗎”
紀清宸那圓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淚水慢慢涌上眼眶,但就是死忍着不掉下來。
那是一種小孩子的倔強,讓人看了莫名心疼。
徐南意的眉眼微彎,露出幾分笑容,可冷靜的語氣卻有一種訓誡的氣勢。
“紀清宸,宸少爺,你知道你爲什麼可以在這個上京城人都無比敬畏的侯府裏活得逍遙自在那是因爲你有一個疼你愛你的二叔,從前沒人教你,那我告訴了你,你要記清楚。”
“徐南意”冷漠的聲音,令徐南意偏頭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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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道冷峻的目光四目相視,她便知道紀如珩在警告些什麼。
這孩子是紀如瑾唯一的子嗣,紀如珩表面冷酷,卻是處處保護,他從不曾告訴過紀清宸這些話,不想讓他幼小的心靈承受這樣多的壓力和孤獨。
徐南意定定望着他,她忽然反應過來,他們之間的不同。
紀如珩行事,速戰速決,殺盡血肉之軀,用最冷血無情的方式令人臣服,而對紀清宸則是面冷心善,唯恐這孩子受到一丁點傷害。
她表面柔善,卻喜歡打蛇打七寸,徹底擊垮對方的心,讓他們再無翻身的餘地,正如此刻她就想撕開美好生活的外表,讓紀清宸去面對真正殘酷的現實。
真正狠心的人,好像是她啊
徐南意緩緩笑了,目光堅定且自信,轉過頭去。
紀如珩緊緊擰着眉頭,卻是沒有再阻攔。
這個女人,似乎一直都這樣有自信,可偏偏,他會相信
徐南意擡手,柔軟溫暖的手掌落在小奶包的肩頭,輕輕撫摸着。
澄澈的目光望進那含淚的黑眸中,聲音柔軟而堅定。
“你二叔是世上真正疼愛你的人,你今天這一句話,會讓他傷心很久,你知道嗎”
小人不敢擡頭看,被她這一句話說的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知道二叔對他有多好,他已經知錯了。
見自己的兒子竟被徐南意說哭了,馮妙妙心裏這叫一個窩火,可她又不敢上前阻攔,因爲連紀如珩都沒有任何舉動。
“人,從生至死,別人不是天生虧欠你才對你好的。做人要知恩圖報,尤其是對你二叔,記住了嗎”
身後那道冷峻的目光,似乎隨着這些話而慢慢變得柔和。
紀如珩望着徐南意的側影,見她鬢髮輕輕垂落的側臉,竟然意外的好看。
他沒想到,徐南意的一言一詞全都是向着他的。
一番柔軟的教導,令紀清宸悶聲哭得停不下來。
儘管他沒有答應,可他不自覺地擡頭看向紀如珩,眼淚越發洶涌。
徐南意站直身子,看着這個小奶包不停流淚卻忍着不哭出聲的樣子,竟被逗笑了。
再怎麼能忍耐,也只是個裝堅強的小孩子。
徐南意偏頭,看了紀如珩一眼,給他使了個眼色。
打了兩巴掌,現在該給個甜棗了
劍眉不自覺輕揚,紀如珩目光一移,走近紀清宸,大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頭髮,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不許哭”
小奶包捂着嘴,眼淚流的更兇,而紀如珩也沒有阻止。
二叔肯像從前一樣跟他說話,這就代表二叔的原諒了。
這滑稽彆扭的原諒方式,偏偏這一大一小都習以爲常,令徐南意哭笑不得。
好話,紀清宸是聽得進去的。
目光一挪,徐南意看向了稍稍發呆的馮妙妙,似笑非笑。
馮妙妙身子抖了個激靈,忙垂下眉眼,掩藏恨意。
“小侯爺說讓我處理,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實在不值一提,如果我認了真去仔細調查,到時候弄得大家臉面都不好看。”
話鋒一轉,徐南意盯着那纖弱的身體,“你說呢,妙夫人”
馮妙妙身體一僵,袖管中的雙手緊緊相握,努力讓自己顯得很平靜,可聲音小了許多。
“夫人說的是。”
到底是技不如人,還敢出來現眼。
徐南意收回目光,多看一眼都覺得討厭。
轉眼之時,卻無意與紀如珩相視,她竟意外地發現,那雙冷酷的眉眼略彎,似乎帶了一絲淡淡的笑。
溫暖這個詞什麼時候與紀如珩有關係
可看到他那神態時,徐南意腦海中只能跳出來這個詞。
她略帶琢磨的意味,歪着頭看向他,眨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時,紀如珩恢復了那副冷淡的表情,甩甩袖子走了。
呵,驚鴻一瞥
是夜,馮妙妙正要睡覺,卻聽到敲門聲,隨即紀清宸走了進來。
馮妙妙稍有奇怪,卻柔和問道:“宸兒,怎麼了是不是今天受了驚嚇”
紀清宸十分獨立,晚上睡覺也不用她哄,今天怎麼會過來
紀清宸眼睛紅紅的,還是因爲剛才哭得太兇了。
他站在牀邊,圓圓的眼睛望着馮妙妙,看了好久都沒有說話,似乎有難言之隱一般。
剛才想鬧上一出,卻又被徐南意壓制,馮妙妙這心裏且火着呢,可紀清宸站在這兒不走,她也不能說什麼。
馮妙妙耐下性子問道:“宸兒,我是你娘,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聽到這一句,紀清宸僵硬的小臉似乎有了一絲鬆懈,萬分猶豫下才開口。
“娘,貓沒有吃魚,是不是”
剛才被徐南意那樣質問,紀清宸之所以哭,是因爲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下午,馮妙妙身邊的丫鬟初雪來找他,抱着一個空魚缸哭着說,金魚被貓吃掉了,而他的親孃也說,“府裏就養了那麼一只貓,真是可憐了這些金魚”
她們無一不是告訴他:他的金魚被徐南意的貓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