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今天進宮,石成歡從天不亮就讓丫鬟給她梳好這個髮髻,花了很大積蓄才買了這件昂貴的衣裳……現在,就被一盆水,毀了!
“哎呀,對不起呀,你是哪個宮裏的小宮女呀,怎麼這樣不長眼!”
石成歡緩緩睜開眼,擡手擦了一把眼睛,瞧清楚門口端着盆的那個宮女,正幸災樂禍地看着她,絲毫沒有歉疚之意。
朦朧之間,她看到有一個身穿錦緞藍衣的女子緩步來到宮女身後,輕聲笑道:“你才不長眼,這可是丞相府的嫡出二小姐!”
潑水的小宮女裝作驚訝,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哎呦,瞧奴婢這個狗眼,竟然沒認出來是二小姐,還以爲是哪個下踐的宮女呢!”
石成歡眯了眯眼,這才瞧清楚那個用蔑視怒光望着自己的女子,正是墨素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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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素紗!
石成歡感覺到身上的冷意順着骨縫鑽進身體,親入四肢百骸,甚至是五臟六腑,讓她心神俱顫,抖個不停。
這一切羞辱,都是墨素紗做的!
從前踩在腳下、不屑一顧的墨素紗,竟然敢這樣對她!
墨素紗扯了扯身上的小襖:“唉,這天兒真是冷啊,表姐,你穿得這麼少,是想進宮勾飲誰呢?”
石成歡本來穿得很多,但她把披風扔在馬車上了,爲的是在楊逸面前展現自己玲瓏的曲線。
可被水這麼一淋,布料全都貼在身上,毫無美感,狼狽不堪!
石成歡吸了吸鼻子,渾身顫抖,牙齒都咯咯作響:“素紗,你果真好手段啊!”
墨素紗冷笑一聲,以蔑視地姿態面對着石成歡:“怎麼也比不過表姐的手段,我姐姐每天在房間裏,都快悶得發瘋了。
她有時候腦子不清醒記不得,我永遠會幫她記得,是成歡表姐你,親手把她變成這樣!”
話音落,似有驚雷在石成歡腦海中炸響。
“所以,你對四殿下……”石成歡喃喃。
墨素紗如同看傻子一般,“你稀罕的,別人不一定稀罕。可你想要得到的,我墨素紗倒真的有興趣,搶過來!”
石成歡身子一軟,往後跌退幾步。
原來,墨素綾被當衆揭穿跟逸王府管家賀飛鬼混那件事,墨素紗到現在都認爲是石成歡所做的!
墨素紗這是,爲她姐姐報仇來了!
今天所遭受的侮辱,石成歡似乎都忘了似的,她幾步上前,急切地抓住墨素紗的手:“素紗,你聽我說,素綾表姐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告訴你真相……”
“真相?什麼真相?”墨素紗嫌惡地甩開石成歡的手,“你想說,這是石青衫設計的?”
“……是。”石成歡一愣,難道墨素紗知道了?
墨素紗脣角上揚,笑容充滿了譏諷:“石成歡,總是用一個招數,你膩不膩?你對付不了石青衫,就想利用我姐姐,現在還把一切責任都推給石青衫,你還會不會點別的?”
“是真的,那天是她告訴我……”
石成歡急於解釋,若是解開了和墨素紗之間的誤會,那她就少了一塊巨大的絆腳石啊!
可墨素紗根本不聽她說話,“閉嘴,我現在不想聽你說任何話!”
石成歡怔然。
“或許,你想繼續留在這兒,我來給你玩點新鮮的?”墨素紗眼底是笑意,惡毒的笑意!
見石成歡發愣不說話,兩縷頭髮絲貼在鬢邊,顯得極其無辜可憐。
墨素紗最討厭的就是石成歡這副裝溫柔可憐的樣子了。
“皇后娘娘已經歇下了,如果你想去打擾,儘管去!”墨素紗冷冷一笑,壓低聲音:“石成歡,只要有我在,你就別想如願嫁給四殿下!”
石成歡完全不知道自己時如何找到出宮的路的,一路上腦袋都是發懵的。
馬車裏搖搖晃晃,竟然晃出了她羞憤的淚水。
“呃……啊!”壓抑許久的痛苦從石成歡喉中慢慢釋放出來,她眼圈通紅,淚水一串一串停不下來。
墨素綾的醜事被撞破的那一天,石青衫在上樓之時就曾跟她說:“你這一路上都在問我,究竟是耍什麼花樣,要怎樣對付你……那我,現在就告訴你!”
那天的一切,都是石青衫精心設計好的……
她以爲,跟國公府決裂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沒想到,那天的惡果竟然還會殘留到今天!
這一切,都是石青衫一步步計劃謀算好,才把她推到如今這個萬劫不復之地的……
都是石青衫!
石成歡眼底滿是仇恨的陰暗鋒芒,幾乎矇蔽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攥緊拳頭,懷中的小暖爐都不能溫暖她冰冷的身體和心。
看見她這個煞氣模樣,小丫鬟想幫她擦擦頭髮都嚇得不敢往前湊。
“不回家,去十三巷!”
淒冷的聲音從她口中緩緩吐出,竟然讓小丫鬟覺得有些瘮得慌。
車伕有些沒聽清:“小姐,您說去哪兒?”
石成歡眼球都不轉動一下,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她吐出三個字。
“十三巷。”
許是天兒開始冷了,車伕竟然打了個寒噤,他大力地扯着馬繮繩,硬生生地掉了頭,去了個他覺得很不可思議的地方。
十三巷。
玄武大街上高樓林立,錯落的酒樓小館之間,形成了蜿蜒曲折的窄巷。
酒樓都很高,而且這裏的店鋪很密集,就將窄巷阻擋地暗無天日。
罪惡就在黑暗之中瘋長,十三巷就是最畸形的存在。
停下馬車,車伕都不敢往前再多走一步,石成歡卻無所畏懼,一步都不顫抖。
每隔五步,就有一個渾身骯髒的男人坐在草蓆子上,他們的眼睛都快掉下來貼在石成歡身上了。
不許動來人,這也是十三巷的規矩。
石成歡目不斜視,徑直走向盡頭,那個小帳篷處。
搭帳篷的布也是一樣的風格,髒到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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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成歡低頭俯視着帳篷,緩緩開口:“朱閻王,現在還做活兒嗎?”
一只幹皮般的手率先伸出來,用食指敲了敲地面,只問了三個字:“多少錢?”
石成歡屏息,“一千兩。”
“呵……”沉悶又刺耳的笑聲從帳篷中傳出來,諷刺至極。
石成歡緊緊攥住手指,咬牙道:“一千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