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日告祀之時,屬下怕會有更大的反撲,要不,您再想想?”
“慌什麼?王叔們盤踞各地這麼多年,不可能只派點殺手就過得去的,無非是做給孤看看罷了,要的就是孤推拒了告祀之事,哼,那孤就要借明日之舉告訴他們,識時務者爲俊傑,孤給了他們明哲保身的機會,但肯不肯就是他們的事了。”
太子沈頌安的口氣十分強硬,聽得海渝頭皮發緊。
此次東宮親衛帶了五千,還有留守在皇陵的衛隊,加起來不過七千人,對付點暗殺的黑衣人不在話下,但若是對方在告祀之時用上火藥什麼的,那就麻煩了。
所以還得再好好檢查一番才可以!
“是,屬下明白,這就去安排!”
抱拳轉身離開,海渝走的時候步伐都顯得有些沉重,但太子沈頌安看着面前星星點點的皇陵,心中毫無波瀾。
豐功偉業,千秋名聲,他都不在乎。
若是不能將這些盤踞的皇權掘地挖起,那麼將來各地的百姓們只會更受壓迫,到時候民憤四溢,羣起效尤,大隆的百年基業就保不住了。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所以即便知道明日的告祀危險重重,他也無懼。
夜色涼如水,風過秋意濃。
翌日,太子早早起身,換上了黑金蟒服,束東珠冠,與平日上朝時的裝扮無異,寬肩窄腰,長身而立,腰帶上左右各掛了一塊龍形玉佩和漆色葫蘆形香囊,讓這份天家威儀又添了些難得一見的家常感。
一路從行宮走至地下主陵,鐵騎錚錚,所有人都肅穆而立。
主陵內,燈火通明。
大約是太子的浩然龍氣震懾着,所以並沒有陰風惻惻之感。
陵寢早已在溫皇后棺槨入室後關閉,此刻放在太子面前的乃是他親手繪製的溫皇后之圖,圖裏的女子一看就賢德仁慧,眼神滿是慈愛,平靜的看向衆生,有種超脫世俗之美。
若是仔細看,太子的面容與之有八九成相似。
只不過少了溫皇后的那份和煦,多了些令人駭然的冰冷。
太子跪於蒲團上,表情略有動容,腦子裏不停的閃現着過往的一切,他雖然生於天家,可這麼多年一直得母后的疼愛與庇佑。
幼年時,成長與尋常人家的孩童無異。
即便是忙於朝政的父皇也同樣會因爲母后的影響,而與他多有天倫之樂的場面。
只可惜,他沒有同胞的兄弟姐妹,其他妃嬪所出要麼畏懼他的身份,不敢與之相交似尋常手足,要麼對他的地位有所覬覦,也不肯付出真心相待,故而手足之情在他這裏,可以說從未體驗過。
“母后,兒子來看你了。”
太子緩緩的說出這句話,嘴角有些微微的上揚,旁邊的海渝難得看見太子如此神情,心裏也跟着有些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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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神卻掃向四周,並未有過一絲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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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的看向每個角落,甚至連擺放貢品的案桌,怕藏了不軌之人亦或者是其他,都省去了經幡的鋪墊,露出紫檀木獨有的溫潤厚澤。
“再過幾日,三年喪期就滿了,母后若泉下有知,只怕也會說兒子有些不懂事,但兒子卻心甘情願,唯一遺憾的便是不能讓您看到兒子娶妻生子,但秋日大選結束後,兒子還會帶太子妃回來看您就是,我想,您一定喜歡。”
不知怎麼的,太子沈頌安此刻腦子裏跳出來的倩影便是何令頤。
忽而燭火有些微動,海渝的手立刻就握在刀柄上,做出隨時抽刀護駕的動作,結果卻見燭火又飄正了。
念及此處,太子突然一笑。
“母后也贊同兒子心中所想,對嗎?”
燭火爆了一聲,除了太子,其他人頗有些臨危警惕的就圍了過來,見此,太子擡手輕輕的揮了揮,海渝等人才復又退下。
恭敬的對着溫皇后的畫像及棺槨方向磕了三個頭,今日告祀就算結束,等到他起身準備折返回行宮,路上仍舊風平浪靜的厲害。
“殿下,告祀既已結束,那咱們就啓程回去吧,行宮不比東宮,倘若是有什麼差池,屬下等罪責難逃!”
海渝難得嚴肅的說着話,太子卻沉默了。
“看來,孤還是有些高估王叔們了,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下一次可就不會再爲他們特意造局了,啓程吧,儘快回到汴州。”
他來一趟皇陵,既有提前安排好的佑敵深入之局,也有對日後人生要過怎樣日子的平靜思考,如今兩者皆有答案,所以他並非拖泥帶水之人,回去就會安排好一切。
得了太子的準話,海渝的心可算是落了。
親衛隊規整收緊,前後左右皆有安排,將太子的車馬駕圍在正中,便是飛來一只燕雀都得被射下來,不許靠近。
行宮數千人跪地送別,場面一度恢弘。
自行宮離開後,太子一行人就馬不停蹄的朝着汴州城而去,幾千人的隊伍,便是腳程再快,也需兩三日的時間。
是夜,露深更重。
比起驛站或客棧,太子的車馬駕足夠歇息。
是以就選了個地勢開闊,視野了長的地方就安營紮寨,篝火燃起的同時,危險也悄然來臨。
車馬駕的後窗可打開與天幕相連,形成一個軍帳。
太子手下服侍之人很快就安排妥當,等到海渝進去稟告之時,牀榻,浴桶,辦公用的案桌,甚至是待客的茶具都早已準備妥當。
九月初的天色,還不至於冷意纏身,故而帳內只有燈火通明,並無炭盆。
“殿下,衛隊的人在東南方發現了一行人,約莫有上百,皆潛伏着伺機而動。”
“孤當王叔們沒這膽子了呢,放他們過來,孤倒要看看,有何能耐?”
絕對霸氣的口吻,也有種目空一切的篤定和自信。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暗殺者不懼,他們東宮的親衛隊更是不懼,很快,東南方的防線就被快速的突破出一個口子,等那上百人刺客來到太子車馬駕附近之時,突然覺得有種被請君入甕的窺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