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天，冬日的早晨都顯得格外蕭條。
從陳獻意家裏離開，孟繁冷得顫抖，她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低頭看到陳獻意的衣服，她壓下眼裏的情緒。
手機上忽然收到一個電話，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可是是她爸爸的電話。
孟繁深深呼了口氣，調整好狀態，才接電話，“爸。”
“繁繁，是不是今天就回來了？幾點能到家，我去市裏接你。”
“中午的車，下午四點多到市裏，等我快到的時候給你打電話吧。”
“欸，好，那你自己小心點。”
“嗯。”
她媽媽沒能救得過來，還欠了一屁股債，平時都是她爸在努力掙錢還債，孟繁想幫忙，過年這幾天是三倍工資，她捨不得回去。
把手機放回兜裏，孟繁又回頭看了眼身後這幢高檔的居民樓，她呼出一口氣，輕輕笑了下。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永遠都跨不過去的。
–
餘恩恩在老宅待到初五，朱槿容那邊着急要人，大過年就把她給薅過去，她也沒拒絕。
畢竟這段時間她和徐幸止低頭不見擡頭見，委實有些影響心情。
明明往年這個時候，他都該去忙了。
今天他不僅沒走，還讓鄧燭把工作都帶回老宅。
既然他不走，那餘恩恩就自己走。
看到餘恩恩拖着行李下樓，徐幸止立馬起身，“你去哪兒？”
他話剛落，梁雲徹就正好從外面進來，“收拾好了嗎？”
看到徐幸止也在，他連忙打招呼，“小叔好。”
徐幸止沒回應，只攥住餘恩恩的手腕，“餘恩恩……”
“放開！”餘恩恩已經不單單是厭惡，更多的是跟他糾纏的厭煩，“徐幸止，大過年的我不想跟你吵架。”
她把行李箱推給梁雲徹，“麻煩你幫我把行李先放回車上”
“……”
梁雲徹吞吞唾沫，悄悄打量徐幸止一番，最後還是聽話地推着餘恩恩的行李箱就走。
餘恩恩也試圖掙脫開徐幸止的束縛，“放開我。”
“你要跟他一起住？”徐幸止聲音低沉，隱隱帶着幾分琢磨不透的怒意。
可餘恩恩卻風輕雲淡地開口，她微微勾着脣，譏諷地笑道：“不可以嗎？我跟我男朋友同居而已，不需要向小叔叔你報備吧？”
“餘恩恩！”徐幸止壓抑着怒氣，“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他話落的那瞬間，餘恩恩臉上的笑意盡收，她擡起眼眸，不屑的質問：“那請問小叔叔你想要我用什麼樣的態度跟你說話？那天晚上你一意孤行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會再原諒你。”
“放手！”
餘恩恩又說。
但是徐幸止仍然沒有鬆開，餘恩恩費力地掰開他的手指，從他身邊連連後退了幾步。
“徐幸止，從我說分手那天，我們就應該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以後沒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聯繫了，免得我們互生怨懟。”
她挽上樑雲徹的手臂，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忽然停下，回過頭來對他道：“明小姐還在醫院呢，小叔叔若是有那個閒工夫，多去看看人家，畢竟是你的未婚妻。”
“……”
徐幸止薄脣緊抿，望着兩個人離去的背影，目光凌厲而陰鷙，所有瘋狂和不甘的情緒在心裏蔓延，幾乎要將他吞噬掉。
最後，他只狠狠踹向一旁的花架，沒有再追出去。
從餘恩恩坐上車以後，就一直倚着車窗不說話，絲毫不見剛才的冷漠和決絕。
梁雲徹忍不住搖頭，“你們這又是何必呢？你小叔明顯就是還放不下你，你更是，還非要鬧這麼不愉快。”
餘恩恩沉默良久，才微微搖頭，“沒辦法，徐幸止就是該無堅不摧，就是該沒有軟肋。”
她斂着的眸子擡起，看向梁雲徹道：“你看明綏都已經那麼厲害了，都尚且不能自保，我跟在徐幸止身邊，除了給他拖後腿，沒辦法給到他半點助力。”
“額……”
梁雲徹咂咂嘴，“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他再怎麼厲害，也都是個正常人，至少你在他身邊，可以給他提供情緒價值，讓他的感情有處寄託。”
“感情是什麼？”餘恩恩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感情就是在雙方都安好的情況下，用來錦上添花的，可真到了我們現在這種情況，感情就只能是累贅。”
“……也是！”
梁雲徹嘆息，“看來我當初選擇自己搞事業，還真是選對了。”
“得了吧，你家那情況簡單多了好吧，你又沒什麼兄弟，也沒人跟你爭搶，等你以後不想混了，不還是回去美美當你的公子哥兒。”
“……”
雖然很瞧不起人，但餘恩恩確實是沒有說錯。
梁雲徹閉嘴不再說話。
把她送到她住的地方，梁雲徹順便幫她收拾好東西，忙完都到了晚上，餘恩恩自己不會做飯，本來打算請他出去吃的。
卻沒想到，梁雲徹居然洗手進了廚房。
餘恩恩不免驚奇道：“你還會做飯？你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居然會做飯？”
梁雲徹洗着菜，嘚瑟的挑眉笑道：“我會的還多着呢，怎麼樣，是不是快要愛上我了？”
“……”
餘恩恩給他翻了個大白眼。
也沒去給他幫忙，她趴在邊上的餐檯，盯着手腕上被徐幸止緊握的淤青發呆。
不自覺地喃喃開口道：“要是……我不是徐家的養女該多好……”
就因爲她的身份，所以兩個人的關係就像是能隨時刺向徐幸止的刀。
“什麼？”
梁雲徹沒聽清，湊過來聽。
但是餘恩恩一把將他推開。
“唉！”梁雲徹嘆口氣，“要我說你們就別掙扎了，你小叔叔跟明小姐多般配啊，兩人天生一對，你呢，就跟我湊合湊合得了，這樣不就所有事情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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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恩恩嘴角抽了抽，不想理他。
看着梁雲徹忙碌，她的思緒又逐漸飄遠。
可如果賀青蓮沒把她帶回徐家，她應該餓死在一個寒冷的冬天，或者僥倖不死，應該也就是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里長大。
那樣她就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徐幸止。
所以兩個人註定了結局只會是今天這幅模樣，根本就是個無解的命題。
也許梁雲徹剛剛說的是對的，維持現在的局面，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大概她真的跟徐幸止有緣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