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一道虛弱的咳嗽聲傳來。
莫南澤回頭，才看見路吟風披着醫院的毛毯，面色蒼白地站在前方。
“吟風，你怎麼來了？”莫南澤一邊將路吟風身上的毛毯攏緊，一邊心疼地說道，“外面風這麼大，你應該在病房好好待着。”
“咳咳咳咳咳……”路吟風又咳了幾聲，“知衍來把小芷接走了，我在病房裏能看見你們兩人。”
莫南澤和羅雪舒談了這麼久，她自然好奇，便強撐着下來看看。
羅雪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譏諷道：“路吟風，怎麼樣？被親生女兒拒絕的滋味很不好受吧？聽說你從那天起就生病住院了。”
路吟風靠在莫南澤懷裏，淡淡地瞟了羅雪舒一眼。
她實在沒力氣爭辯什麼。
莫南澤不想路吟風被刺激，病情加重。
他彎腰將路吟風橫抱起，往住院樓走去。
“莫南澤！”身後，傳來羅雪舒聲嘶力竭的喊聲，“你會後悔的！”
莫南澤沒有理會。
反倒是他懷裏的路吟風用力抻着脖子，看向了羅雪舒。
“你們談了什麼？”路吟風聲音很輕。
“沒什麼。”
路吟風只聽到了什麼“拋妻棄子”。
她抓緊了莫南澤的衣袖，長舒一口氣。
等莫南澤將路吟風放回病牀上，路吟風仍然抓着莫南澤的衣袖不放。
“南澤，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路吟風看向他幽邃的眼睛。
“什麼事？”莫南澤問道。
他看得出，路吟風心事重重。
“我想了很久了，既然路珠一時接受不了我，那我們也不要勉強她了……”路吟風的語氣裏帶着幾分落寞和幾分強打起來的堅強。
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吟風……”莫南澤心痛不已，他捧起路吟風的手，細細地親吻安慰。
路吟風淡然地笑笑，“不過，她還是認你當爸爸的。”
“所以我想，要不你先和她好好相處着，讓她熟悉你，愛你，離不開你……”
“羅雪舒並不愛我們的孩子，我不想讓她繼續在她身邊了。”
莫南澤握住路吟風的手愈發用力，臉上的肌肉隱隱抽動。
“你是想……讓我接受路珠的想法？”莫南澤沉聲質問。
他才對羅雪舒將話說死了，路吟風卻又這樣說。
她又將自己推遠！
莫南澤心裏忽然很生氣，卻又很快原諒了路吟風。
最難受的人是她。
路吟風眸色黯淡，輕輕點頭，“我只想小露珠能夠幸福。哪怕是以這樣的方式。”
“南澤，你有沒有發現，小露珠在我們面前，表現得很冷靜早熟，唯獨在羅雪舒面前，像是個缺愛的孩子，努力討好着她……”
“小露珠不該繼續這樣，所以只能靠你了，南澤。”
“去當好她的爸爸，填平她心中那份缺失的愛。”
“只要她能幸福……”
說着，路吟風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
莫南澤伸手，爲她擦拭掉那滴淚。
“別亂想了。”莫南澤拍拍路吟風的臉頰，“我會處理好的。”
他的目色如同寒冬的黑夜一般，深沉，見不到一絲光彩。
夫妻一場，路吟風自然知道他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她顫抖着說道：“南澤，不要爲難她好嗎……她只是個孩子。”
“放心。”莫南澤溫聲安慰着。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哪怕世人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他也要將這顆瓜扭下。
在看着路吟風睡着之後，莫南澤走出病房，撥通了那個電話。
“刑局，麻煩你了，現在可以行動了。”
掛了電話，莫南澤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他神情淡然地擦拭掉掌心的虛汗。
既然邁出了這一步，那就一條路走到底吧。
結果是好是壞，都是他該承受的。
當初不也都這麼過來了嗎？
三天後，莫南澤在警局的接待室再次見到了路珠。
她穿着索菲亞學校的校服，頭上戴着一頂黃色的漁夫帽。
是精緻可愛的。
但是她的目光很呆滯，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莫南澤站在門口，觀察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氣，踏入房間。
“路珠。”莫南澤低啞地呼喚道。
路珠的身體有了些反應，緩緩地扭過頭來，看向莫南澤。
下一瞬，她就從椅子上跳下來撲到莫南澤的懷裏。
莫南澤措手不及，卻還是下意識地摟住了路珠。
“爸爸！爸爸！”路珠哭喊道，“你跟警察叔叔說媽媽不是壞人！你告訴他們……”
路珠哭得聲嘶力竭，很快就上氣不接下氣了。
莫南澤抱着她，輕拍她的背。
羅雪舒已經被羈押起來，而他也是故意晾了路珠幾天。
聽警察說，路珠在這三天裏一言不發，沉悶得像個人偶娃娃。
女警們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來哄她開心，但她仍然悶悶不樂，不肯開口說話。
“嗚嗚嗚……”路珠緊緊地抱着莫南澤，趴在她肩頭痛哭，“爸爸……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莫南澤輕拍她的背，仍是沒有說話。
他默默陪伴着路珠。
很久很久以後，路珠哭累了，趴在他的胸口睡着，莫南澤才抱着她離開了警局。
“回家了，路珠，我們回家了。”
又過了兩天，莫芷的交換生活動結束，路吟風也出院，參加了莫芷的歡送儀式。
莫南澤提前回了漠川，走的時候急匆匆的。
路吟風沒有過多的精力去過問他的事情。
教室裏，有一套空的座椅。
路吟風又沒有看到路珠的面孔，便忍不住找老師問道：“老師，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羅念念的孩子，她怎麼沒來？”
“羅念念已經退學了。”老師回答道。
路吟風愣愣地點頭，腦子一陣眩暈。
是羅雪舒將小露珠帶走了嗎？她又要把小露珠藏起來嗎？
路吟風搖着頭，內心安慰自己，不會的，莫南澤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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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又不舒服了嗎？”莫芷心疼地問道。
路吟風這才低頭看去，自己抓住的是莫芷的肩膀。
她的力道很大，莫芷的小臉皺起，像是很痛的樣子。
然而莫芷卻沒有推開路吟風，只是關心她的身體狀況。
路吟風心裏暖暖的。
她俯身在莫芷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溫柔道：“媽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