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陛下的劍,指向誰?

發佈時間: 2025-04-17 10: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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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瑥匆匆看完信,低聲說道:“看來,皇上是打算要對沈家動手了。”

秦姝輕輕搖了搖頭,“沈家世代戍守邊關,勞苦功高。且當年平寧王之亂,沈老將軍有大功。”

“皇上登基不過幾年,現在就除掉沈家的話,難免會讓朝中老臣有脣亡齒寒之悲。”

沈家軍畢竟沒有出現在河東道,與沈家聯絡的桑榘、杜訶等人也已伏誅。

整個桑家,頃刻間大廈傾塌、灰飛煙滅。

嵇、鹽、隴三府刺史以及河東道參與私鹽販運的官員也都殺的殺、流放的流放。

皇上念及長公主愛女之心,允了安陽郡主歸寧,桑晟父子卻被推上了斷頭臺。

無人能夠證明沈家參與桑榘謀反,皇上也不能濫殺無辜。

沈家雖未成事,卻因爲拉攏阜瑥、與桑榘接觸,兩次觸到皇上的逆鱗。

沈渺入宮,從小小貴人,僅僅一年,就被冊封爲一宮主位的沈嬪。

只要順利生下皇子,定會晉升爲妃。

沈老將軍封侯,沈二爺接掌左驍衛大將軍。

沈家可謂盛寵一時。

若沈家有聰明的,就該明白皇上暗藏的先捧後殺的用意。

沈家大爺當年爲了保護皇上而死,有這樣的情分在,沈家若能急流勇退,還能保沈渺一命。

可惜了。

這次的沈渺之死,算是皇上給沈家的一次小小警告。

武將跟文臣不同。

朝中文臣,要麼是同窗之誼,要麼出身世家。

各大世家之間盤根錯節,關係錯綜複雜,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

皇上就算要動哪一個世家,也得好好考慮考慮。

紀瑋任河東道黜置使這麼多年,都沒能撬動河東道的官場。

只借着秦景元一案,打掉一個無足輕重的程袤。

這次若非秦姝從臨北道下手,將兩道官場撕開了一個口子,這兩道官場,就連周旻都奈何不得。

剛剛有所行動,好不容易安插進來的釘子就被滅了門。

武將就不同了。

武將軍權一奪,自身勢力便被削去一大半。

如沈家。

沒了軍權,自然是由着皇上拿捏。

周旻之所以相信秦姝,就是因爲秦姝和阜瑥,都不是出身世家。

他們兩人本事再高、權力再大,也不過孤木孑立,成不了大氣候。

所以人常說,“伴君如伴虎”。

無上的榮寵給你、莫大的權力給你。

可只要觸到老虎逆鱗,頃刻間就會葬身虎口、粉身碎骨!

秦姝和阜瑥都沒有說話,心下皆有悽悽然。

好在他們也沒那麼大野心。

臨北道的鹽井和鐵礦,秦姝在收攏之後,盡歸朝廷所有。

單是這兩項,每年就能給朝廷帶來幾百萬兩銀子的收入。

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朝廷的財政壓力。

所以周旻對秦姝,很是大方。

阜瑥卻覺得不對勁,思忖着對秦姝說道:“你不覺得,陛下此舉有些過於急迫了嗎?”

照理說,沈老將軍已經交了兵權。

就算要打壓沈家,只要冷落沈渺一些時日,然後隨便給沈渺找個錯,降一降她的位分。

以沈渺那衝動的性格,有的是把柄給周旻抓。

可爲什麼,周旻會那麼急,直接就要了沈渺的命呢?

秦姝心裏一動,連忙問道:“看看,奶兄還說了些什麼?”

她只大略看了一眼,抓住了沈渺這一個信息。

別的都是家長裏短,或許還藏着些什麼,被她給遺漏的重要消息。

阜瑥便一字一句念給她聽。

太后娘娘的生辰是正月初六,爲了賀太后千秋,各地藩王提前回京。

沈奕閉門思過期滿,當值時又不慎落馬,摔傷了腿,只能賦閒在家。

左驍衛暫由右驍衛大將軍範敖代掌。

沈渺生前無錯,又是爲產子而亡,皇上卻未追封其諡號,並以“嬪”禮制下葬。

沈老將軍以舊傷復發爲由,閉門不出……

秦姝突然問道:“這範敖,是誰的人?”

阜瑥想了想道:“範敖是武舉出身,他的師父與盧飛的師父,是師兄弟。”

當年的盧飛雖然是譽王府侍衛統領,卻是寧王的人。

寧王一黨,在周旻登基之後,幾乎被清除一空。

範敖在寧王之亂後,反還升了一級。

秦姝敢肯定,範敖絕對不是周旻的人。

那他就是譽王周昶的人。

此次太后千秋,譽王也會回京,爲太后娘娘賀壽。

秦姝眉眼一凜,“陛下的劍,指得是譽王。”

先帝在時,譽王生母原是最低等的采女,後來譽王封王之後,先帝才將她的位分晉升爲嬪。

譽王行事,也一直都很低調。

他是經常跟在寧王身邊,寧王做得事,他卻少有摻和。

秦姝奉旨晉地推廣種糧,譽王還幫了很大的忙。

後來寧王與晉王之間的爭鬥漸漸白熱化,晉王能從寧王設下的圈套中掙脫,譽王也是有出過力的。

唯一有可能損害過晉王利益的一次,就是秦景元被殺一案。

秦姝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說,當年我爹到底做得是什麼生意?”

她爹是晉王的人。

這毋庸置疑。

她爹到底做得是什麼生意,如此賺錢,還因此招來了殺身之禍?

秦姝神情慌亂地站起身,大聲喊道:“朱志!”

朱志很快出現在門口,拱手行禮道:“節鎮?”

秦姝冷聲命令道:“讓馮三馬上來見我。”

朱志連忙應是。

阜瑥見秦姝臉色不好,連忙上前將淳哥兒抱起來,交給門外的乳孃。

回來之後小聲問道:“你懷疑岳父做得是私鹽生意?”

秦姝揉着眉心,“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她嘆了口氣道:“我還有一個疑問,只要把馮三喚來一問便知。”

馮三住得地方,原本就離節度府不遠,來得也快。

秦姝將堂中之人都趕了出去,只剩他們三人。

才問道:“當年我爹在被殺之後,那些人,可曾帶走過什麼東西?”

馮三嚇得臉都白了,不知道小姐怎麼突然想起那一茬了。

更不知是兇是吉。

可還是結結巴巴道:“小,小小的,離的遠,沒看真切。好像,確實是在侯爺身上翻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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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發冷,“那就沒錯了。當年,譽王之所以留下盧飛的命,是盧飛將從我爹那裏得到的那枚小印,交給了譽王。”

看來當年,寧王是想招募她爹至麾下,被她爹拒絕。

所以寧王乾脆將她爹給殺了。

一是爲了砍掉晉王的一條財路;再一個,是想奪走她爹手裏的那枚私印。

可惜的是,在秦景元死後,屬於他的那份私鹽線路,落到了譽王手裏。

這也是譽王選擇無視盧飛和盛黎揹着他、與張成合謀殺害秦景元,最終卻沒有追究兩人的原因!

秦姝曾經懷疑過,譽王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好處。

那時她不知道,如今看來,這好處,八九不離十就是私鹽!

當年,如果她爹沒有被殺,這麼多年過去,關於私鹽的線索應該掌握的八九不離十。

周旻想把鹽稅徹底掌握在自己手裏,就必須徹底將私鹽這條線打掉。

在桑榘事敗被抓後,周旻卻沒再乘勝追擊。

另外兩枚小印,也沒有任何消息。

秦姝曾一度以爲,周旻只要將鹽井握在自己手中,就會放棄追查剩下的那兩枚小印下落。

沒想到,山雨這麼快就來了!

讓忐忑不安的馮三退下去之後,秦姝軟軟坐在椅子上,苦笑一聲道:“難怪秦景昌對我爹孃起了歹心,難怪我爹那麼有錢。”

難怪自己來臨北道,問周旻要銀子,周旻會一毛不拔。

她手裏這些錢,可能還真有周旻一份。

當初桑榘想弒君謀反,就是想擁立譽王爲帝。

周旻此次借沈渺之死警告沈府,除了之前沈府曾暗中與桑榘聯絡……

還有可能,沈奕不甘心沈家就這樣沒落,做出了某些讓周旻無法容忍的事情。

很明顯,沈老將軍意識到了沈家的危機,乾脆將沈奕的腿弄斷,將他困在了府裏。

秦姝想了半天,提筆給周旻寫了一封爲太后賀壽的信。

連同一只黑錦匣子,讓馬來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馬來回臨北道時,正是臘八節。

他給秦姝捎回來周旻的一封回信。

信上只有一個字,“哼!”

她讓馬來送回去的那只匣子裏,有她京城所有的店鋪田產地契,以及二百萬兩銀票。

秦姝看着那個龍飛鳳舞的“哼”字,心裏悄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