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桃被拖下去許久，劉嬤嬤才輕輕吁了口氣。
再看向秦姝的眼神就有了幾分懼意。
秦姝輕輕握住劉嬤嬤的手，道：“嬤嬤不會覺得，姝兒對這婢女手段太過狠辣吧？”
劉嬤嬤連忙搖了搖頭，“怎麼會？以前小姐性子太好，縱得那些踐胚子一個個登鼻子上天，都狂得找不着邊兒了。”
秦姝嘆了口氣，道：“從二嬸一進門，小桃就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她恐怕，早就成了二嬸在咱們東府的眼線。姝兒今日找藉口敲打敲打她，也是爲了殺雞儆猴。”
“別的丫頭就算有這個心思，也得思量思量。把小桃關起來，是怕她跟二嬸通風報信，將春嬤嬤過來的事情告訴二嬸。”
劉嬤嬤眼圈紅紅，抹着眼淚道：“小姐真是長大了。”
可惜老爺太太卻是看不到了！
春嬤嬤也走了出來，道：“小姐，老奴還是趕緊回去，將小姐的嫁妝冊子拿過來。二太太那邊，恐怕會盯得越來越緊，免得夜長夢多。”
秦姝正好也着急用，聞言便應了下來。
春嬤嬤離開後，秦姝又想起自己的嫁妝銀子，隨口問道：“我的嫁妝銀子，誰管着？”
小杏連忙上前，回道：“回小姐，平日裏，都是小桃姐姐管着的。”
秦姝接過丫頭遞過來的牛乳羹，捏着湯匙，盛了指肚大小的一片，輕輕放進嘴裏。
前世她每天早上都會吃的牛乳羹，自從嫁進劉家之後，再沒有品過它的味道。
做鬼那三年，美味她倒是聞了不少。
卻只能聞，吃不到。
軟嫩香滑的牛乳羹入口即化，只留下滿口盈香。
活着的感覺真好！
能吃到美食的感覺真好！
秦姝拿帕子輕輕按了按脣角，吩咐道：“你去找找，給我拿過來。”
小杏連忙應了是。
不一會兒，小杏就捧着一只黑紅色描金小箱子從內室出來，將小箱子輕輕放在秦姝手側。
秦姝放下碗，朝小杏伸出手。
小杏不明所以。
秦姝面無表情地問她，“鑰匙呢？”
小杏滿臉羞愧，“在小桃姐姐手裏。”
“去拿來。”
“是。”
小杏不敢假手於人，一溜小跑，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將鑰匙拿了過來，欲言又止地放在箱子上。
秦姝漱了口、淨過手，拿起鑰匙打開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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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是整整齊齊滿滿一箱子銀票，面額分別是一萬兩和一千兩。
都是出自富隆錢莊的通兌銀票。
秦姝拿在手裏，數了又數，數了幾遍還是缺了一千兩。
她將銀票放回箱子，命令道：“去把小桃帶過來。”
小杏出去傳話。
劉嬤嬤上前問道：“小姐，是不是少了？”
秦姝扯了扯脣角，“嗯，少了一千兩。”
劉嬤嬤恨道：“這個踐胚子！”
秦姝眸光譏誚，道：“未必是小桃動的手腳，或許，她是受人指使呢？”
劉嬤嬤立刻反應過來，“是二太太？”
“春嬤嬤那裏她肯定伸不進手去，也就能從我這裏討點好處了。”
當年母親將這個銀箱交給她，她順手交給小桃保管。
直到最後銀箱換了主人，她都不知道，裏面的銀票究竟少了沒少。
一千兩？
秦姝突然想起，她前世臨死前，劉寶財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劉寶財說，他姑母給了他一千兩銀子，又許了他三十六擡嫁妝，他才同意娶秦姝。
那一千兩，莫非就是這一千兩？
所以二嬸現在就已經計劃讓自己嫁給劉寶財，好給她的女兒騰地方？
既然二嬸那麼看重程家這門親事，秦姝若是不成人之美，反倒顯得她太過不懂事。
小桃帶過來了，滿頭滿臉的血，臉色煞白、神情萎靡。
房內所有的丫頭都心驚膽戰，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押着小桃的丫環一鬆手，她就軟倒在地上。
秦姝將手中茶盞重重頓在炕桌上。
小桃嚇得一激靈，重新跪好。
秦姝垂着眸子，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道：“我的嫁妝銀子，少了一千兩。”
小桃身子一抖，連忙擡起頭，“不是婢子拿的。”
秦姝冷冷看着小桃，道：“是不是你拿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銀匣子在你保管的時候，我丟了一千兩銀子。”
她慢吞吞的聲音在死寂的室內清晰異常，帶着令人膽寒的狠厲，“按大周律，婢女盜竊主家銀子，一百兩便足以判腰斬之刑。”
一千兩就能把小桃活颳了！
“不是婢子拿的。”小桃這次是真怕了，“是二太太，她說，小姐手裏銀子無數，就算少了一張兩張也不在意。她主持老爺太太的喪事，到處都需要用銀子，跟春嬤嬤支取，總是被春嬤嬤使絆子。她這才……”
秦姝冷笑，“你倒是會替她打圓場，她給了你多少好處？”
小桃連忙辯解，“婢子說得句句屬實，若有隱瞞，必定讓婢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劉嬤嬤朝她用力啐了一口，“你放屁！府裏主子的事，一應用度都是從公中賬上出，斷不能有使絆子短銀子的道理。你這話，騙三歲的小孩子可以，豈能騙得了小姐？”
秦姝一頭冷汗：三歲小孩子才會相信的謊話，前世的她是信了的。
所以管賬的事，前世她作主從春嬤嬤手裏要過來，交給了二嬸。
二嬸接過來就開始對賬搜府，結果從春嬤嬤房內搜出來秦姝嫁妝單子上的一套頭面，四支金簪子，還有兩只玉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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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嬤嬤不承認自己偷拿，二嬸非要將春嬤嬤送官。
最後還是秦姝看在母親面子上求了情，二嬸這才同意發賣春嬤嬤。
春嬤嬤跟着人牙子前腳出了府門，後腳就碰死在了府門前的石柱子上。
秦姝在心裏默默對春嬤嬤說了聲對不起。
好在這一輩子還來得及彌補她的過錯。
這一世，父母的喪事，還是需要二叔二嬸來主持。
春嬤嬤她是一定要送出去的，常管事也有事要做。
內院中，除了奶嬤和小杏，其他的人，秦姝也不敢確定，會不會被二嬸威逼利佑，與之同流合污。
但無論如何，在喪事辦完之前，絕不能讓二嬸貪墨一兩銀子！
喪事還必須得辦得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