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完了事,秦景昌回西府時走得極快,劉迎花一路小跑還差點跟不上。
回了房,關好門,秦景昌咬牙切齒恨聲說道:“當初,就該連她一起殺了!”
劉迎花沒聽清,連忙問了一句,“老爺方才說什麼?”
秦景昌哼了一聲,道:“沒什麼。這個死丫頭,我倒真是小看了她,打得一手好算盤!”
劉迎花啐了一口道:“看來這死丫頭手裏還有大筆銀子,只要老爺同意了賣店鋪,這些店鋪到底入了誰的手還不一定呢。”
她轉念一想,接着說道:“您說,上次她見她的那個奶兄,可就是密謀此事?”
秦景昌愣了愣才回道:“你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他爲什麼總覺得,東府那個丫頭的用意,不止這麼簡單?
劉迎花笑道:“她拿着再多的銀子、有再多鋪子又怎樣?喪事一辦完,她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
一想到今天那塊豬肉,劉迎花心裏就像吞了一只蒼蠅,“就是族裏的人有些麻煩,一個個跟窮鬼投胎似的。等那些壽衣、握玉之類的物品送進來,萬一她要挑刺,難道也由着她亂來不成?”
秦景昌冷冷說道:“那有什麼辦法?網已經結好,獵物也已經上鉤。若達不到那死丫頭的要求,不需要她張嘴咬人,族裏那些人也能把咱們兩個生吞活剝了!”
他突然想起來,趕緊叮囑道:“明日,你早些派人去擷雲坊和文家鋪子,找他們掌櫃,訂最好的金縷衣和玉器。”
劉迎花有些不捨,“老爺,真要用最好的?”
“明日,族裏的人一定也會去這兩家詢價。萬一被他們提前跟掌櫃的商議好,先以次充好賣給我們。只等族裏拿出證據,我們還要補銀子給他們。”
劉迎花有些沮喪,恨聲說道:“這活兒真是沒法幹了!如此這般下去,那得多花多少銀子?”
秦景昌安慰道:“你且再辛苦幾日,等敲定了這幾項,剩下的,便不足爲慮了。”
他探頭看看門外,俯在劉迎花耳邊,壓低了聲音道:“等喪事一辦完,你就……”
如此這般在劉迎花耳邊細說一遍。
最後,擡起手,在脖子處狠狠一橫。
劉迎花嚇得臉都白了,“這,若是被人知道……”
“不會有人知道的。”秦景昌微微眯着眼睛,意有所指道:“這件事,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自會神不知鬼不覺!”
劉迎花眼睛一轉,又問道:“那,程家那邊?”
秦景昌慢悠悠走到短榻旁坐下,輕笑一聲道:“看得出來,那程二公子,還是很中意我們怡兒的。”
他眼睛微微一眯,壓低的聲音便多了幾分狠戾,“程二公子,必須,也只能娶我們怡兒!”
秦景昌在心裏將事情翻來覆去仔細思量一番,吩咐劉迎花,“咱們府裏如今還有多少存銀?”
劉迎花不甘不願道:“也沒有多少……”
“沒有多少是多少?”秦景昌張嘴截斷劉迎花的話,陰着一張臉道:“去看看,能拿出多少算多少。不夠的,就只能出去借了。”
這二十多年,前頭那些年,大哥每年補貼他們西府三千兩銀子。
從五年前開始才變成五千兩。
以前劉迎花總是以各種藉口拿了銀子補貼她孃家。
反正銀子不是自己賺的,今年花完了,明年大哥就按時送過來。
劉迎花拿銀子出去,他也不心疼。
雖然這銀子他接的着實心不甘情不願,總歸也爲他解決了吃喝嚼用的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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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少不了他用的,秦景昌也不管剩下的銀子去了哪兒。
自前幾年,他先後納了兩個妾之後,劉迎花就變得摳摳搜搜起來。
府中用度也削減了不少,怎麼也能餘個萬兒八千兩吧?
誰料聽他說要銀子,劉迎花就開始支支吾吾,“府里人口多,寧兒三兄弟又要買筆墨紙硯……廂房裏那兩個今兒要胭脂水粉、明兒要衣裳首飾,一個月四百兩銀子哪兒夠?”
見秦景昌冷着一張臉盯着自己,劉迎花心裏越發慌亂,“只有,不到兩千兩……”
秦景昌一聽就跳了起來,“怎麼就剩這麼點?!你怎麼管得家?看看大嫂,大哥的錢到了她手裏,她怎麼就能借錢生錢?你怎麼就知道花?!”
劉迎花一聽這話,頓時不幹了,“大哥一年賺多少錢?咱們家,就指望着大哥一年這五千兩銀子。死定死的,多一兩都不肯給……”
她說着說着就開始抹眼淚,“我這身上,穿得還是去年裁的衣裳。那兩個,每個月單單月錢就是四十兩。”
她囁嚅道:“單是這一項,一年就得五百兩銀子。前段時間,那個死丫頭非要補她那一千兩銀子嫁妝,妾身還是從咱們府裏拿出去的。”
劉迎花又壓低了聲音埋怨道:“大哥知道給那死丫頭擴出個園子去,就不知道寧兒今年都十八了,已經到了娶妻的年紀?”
她撇了撇嘴,“一個丫頭,早晚都得嫁人,弄那麼大個院子給她住,給寧兒置辦宅院的事卻連提都不提。就連訂親時的禮金都只給了兩千兩。我這不是怕親家笑話,就把平時積攢的銀子,多給貼補了一些……”
秦景昌臉色陰沉靠在了靠背上:是啊,大哥每年賺那麼多,卻只肯給他這麼點銀子。
跟打發叫花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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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年大哥賺了銀子,母親讓大哥分給自己一半,大哥卻拿着所有的銀子,去贖大嫂的嫁妝。
這麼多年,大哥何曾當他是親兄弟?
就連跟他說話,都帶着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動不動就訓斥他遊手好閒、無所作爲。
他是讀書人,平日裏不吟詩作賦,難道讓他跟大哥一樣,去經商?
一個身份卑微、渾身充滿銅臭味的商賈,若沒有他這個讀書人的弟弟支應門庭,別人怎麼會擡舉他?
劉迎花偷眼看看夫君,見他沒有再追究的跡象,心裏悄悄舒了口氣。
秦景昌在心裏盤算:借錢的話,絕對不能借族中的。萬一那些人不要銀子要店鋪,他豈不白折騰了?
但是外面的……
大多都是高利貸。
光是利息,就高到驚人。
借一千兩銀子,利滾利,不到兩個月,就足矣掏空一個小富之家。
秦景昌在心裏盤算了一宿,就連做夢,都在到處借銀子。
從小到大,他何時爲了銀子犯過愁?
都怪那個死丫頭多事!
秦景昌恨得咬牙切齒。
第二天一大早,秦景昌就讓管家齊伍和齊嬤嬤分別去了文家鋪子和擷雲坊。
齊嬤嬤一進擷雲坊,就看到族中二太爺家的大太太喬氏,從二樓與坊主有說有笑走了下來。
一看到齊嬤嬤,喬氏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尷尬之色,旋即笑道:“這不是齊嬤嬤嗎?這麼早,齊嬤嬤是來與明坊主定金縷衣嗎?”
齊嬤嬤眼睛一轉,上前一步朝着喬氏福身禮了禮,道:“大太太,正好您在,也不是別家的事兒,您給幫着掌掌眼,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