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摸着後腦勺回頭。
鄭諄手裏拿着三五粒石子,正斜靠在車廂軟靠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影七問道:“大人爲何要打屬下?”
鄭諄哼了一聲道:“你乾的?”
影七眸光一閃,咂了咂舌道:“唔。”
鄭諄饒有興致地看着影七,“說說看?”
影七拿腳蹬着車轅,鬆了馬轡,讓馬自己往前走,斜着身子回道:“當初屬下聽季公子和秦小姐的意思,只是想讓那劉家夫婦嚴加看管那瘋子,不要讓她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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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瘋婆子居然還敢威脅秦小姐,屬下這不是也怕她會壞秦小姐的事嗎?”
鄭諄哼哼冷笑幾聲,手指捏着石子,放在手心裏一下一下拋着玩。
影七嘿嘿一笑,“但是秦小姐私下裏,竟然會讓人盯着那個瘋子。屬下好奇,就跟過去看了看。可屬下發現,還有另一夥人在跟蹤那個瘋子,並試圖將那瘋子帶走。”
試問:一個鄉下土生土長的瘋子,值得那人動手搶人嗎?
答案是不值得。
一個不值得費心思的人,要出動人手“費心思”來抓人,那這個人身上,肯定有讓那人費心思必須得到的祕密。
影七愁緒萬千嘆了口氣道:“所以屬下只好先下手爲強了。”
讓那所謂的祕密,直接與那瘋子一起,帶到墳墓裏去。
鄭諄沉思片刻,突然問道:“影七,知道爲什麼殿下會派你來保護秦小姐嗎?”
影七美滋滋回答,“因爲屬下能幹?”
鄭諄笑道:“因爲你話多。”
影七:沒愛了!話多不好嗎?熱鬧,熱情,不寂寞。
馬車骨碌碌往前走,除了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一點動靜都沒有。
鄭諄忍不住喚道:“喂。”
影七蛄蛹一下屁股,將臉轉向前面,一本正經趕車行路。
“叭”的一下,一粒小石子又被敲在影七後腦勺上。
影七摸摸頭,仍然一句話未說。
鄭諄笑,“做得不錯。”
影七剛要咧嘴笑,又嘆了口氣:雖然但是,他在秦小姐這裏的任務,已經失敗兩次了。
第一次跟蹤失敗,被主子趕到秦府去盯着。
然後他被橫空飛來的一顆小石子擊中麻穴,從樹上掉了下去。
潛伏任務再次失敗。
回去就被主子賞了二十鞭。
要是再出現任何紕漏,估計主子會活剝了他的皮。
這念頭剛起,就聽老大人慢悠悠說道:“你說,他們抓那劉氏女不着,會不會將主意打到秦姑娘身上?”
影七一聽,倏地轉過頭,瞪向鄭諄。
那轉頭速度快的,讓鄭諄真擔心他會把脖子擰到。
接着鄭諄眼前一花,坐在車板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看着那飛掠前行的人影幾個起落就消失在自己視線中,鄭諄氣急敗壞,衝出車廂,趴在車板上大聲叫道:“臭小子,你走了老頭子怎麼辦?!”
他又不會趕車!
真是個手腳比腦子快的混賬小子!
鄭諄唉聲嘆氣,認命地拉住馬轡,慢慢將馬車調頭,返回錦州城。
希望對方別太急着下手。
希望那小子回去的及時。
*
秦姝深深覺得,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超能外掛都是浮雲。
與有意識的讓張莊頭的人下黑手不同,這次對方連給她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她就失去了意識。
大白天的,而且是在自己家中。
外面護院無數,還有丫頭和僕婦四處走動。
莫老五他們很機警,朱志等人習慣了做山匪,更是將秦府守成了一個鐵桶。
就算這樣的秦府,對方仍然如入無人之境,將她打暈後帶出了秦府。
不知道自己的失蹤,多久才會引起府里人的懷疑。
他們又會去哪裏找她。
迷迷糊糊中,秦姝感覺自己身子在微微震動,耳畔似乎有馬車骨碌碌前行的聲音。
還不等睜開眼睛,她感覺耳後突然一麻,整個人再次陷入黑甜夢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姝再次恢復意識。
這回她感覺自己應該躺在榻上,周邊很穩、很靜,能隱隱聽到有人小聲說話的聲音。
其中一個聲音很熟悉,“那筆財物不翼而飛,未必是送了人。若是送人,作爲交換條件,那人怎會不派人保護她?”
是久而未見的秦安寧。
另一個聲音有些與衆不同,陰柔裏帶着幾分狠決,“你的意思是?”
秦安寧的聲音繼續響起,“奴以爲,那些銀錢應該是被她給藏起來了。父親在府裏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因爲借的印子錢快要到期,他看起來很是急躁。”
“可是後來,跟劉蔚然閉門商議之後,父親就明顯開心了不少,說明劉蔚然一定給他提供了那些財物的下落。”
那個陰柔的聲音長長“嗯”了聲,尖尖細細的聲音像生鏽的門軸轉動時發出的聲響,聽在耳裏讓人莫名感覺很是不舒服,“所以,劉蔚然的死,絕非偶然,而是被殺人滅口。”
秦姝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側耳聽着外面的談話。
頓了頓,那人又問,“聽你的意思,那劉蔚然並不是瘋子,爲何她的父母卻把她當瘋子看待?”
秦安寧道:“因爲劉蔚然明明是未嫁之身,卻總說自己嫁過人,還生過孩子。”
他想了想,補充道:“而且嫁的人是季珏。”
“季珏?”
坐在首位那白面無鬚的男子翹着小拇指,捏着茶蓋輕輕撥了撥茶葉,冷冷勾了勾脣,“憑她?如此看來,確實瘋得不輕。”
秦安寧面色微冷,繼續說道:“劉蔚然幾次三番提起秦姝那枚血玉鐲,並在秦姝離府之後,再三懇請奴母親,將那枚血玉鐲送於她戴幾日。”
“後來奴父親讓母親將那只血玉鐲要了回來。”
還因此得罪了舅母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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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舅舅家不願收容母親和三弟,他們兩個又怎會淪落到莊子上,被活活燒死?!
一想到母親和弟弟的慘死,秦安寧心裏對秦姝的恨意就在迅猛燃燒:歸根到底,還是因爲這個踐人!
都是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那人撥茶的動作一頓,問道:“那枚血玉鐲,如今在誰手裏?”
秦安寧道:“在奴逃出錦州府之前,應該還在奴父親手裏。西府不久便被京隆典當行收了去,又賣給了秦姝。”
那人問道:“所以那血玉鐲,如今還在秦氏手裏?”
秦安寧搖搖頭,“奴母親和弟弟最後離開宅子,不知有沒有將鐲子帶走。只是他們兩人幾個月前死於火災,恐怕血玉鐲的下落,只能問一下京隆典當行的鐘掌櫃。”
那人掀起眼皮,冷冷看了秦安寧一眼,陰柔的聲音擦過齒尖,像帶着寒冬臘月的冰碴子,“鍾槐,暫時不能碰。”
秦安寧趕緊低下頭,輕聲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