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分歧

發佈時間: 2025-04-17 10: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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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宸笑笑,“孤也沒說要求換人。既然都姓廖,只要咱們衆口一詞,只說那就是廖華裳,誰又敢說不是?”

他沉下臉,眼神冰冷,“此次若果真需要和親,滿朝文武大臣、百姓之家,誰的女兒都可以,只有廖華裳不行。”

“她絕對不能去和親。”

“若是北齊非她不可,孤寧願與北齊王庭,死戰到底!”

他心裏驟然泛起一股強烈的惡感,以往曾經爲之感動的,突然在這一刻,全都變了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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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蠱”一案,是他心裏始終過不去的坎。

也是他這輩子都無法釋懷的屈辱。

這一年,老師不捨不棄,始終追隨他左右。

甚至爲了他,捨棄了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他無法不爲之感動,所以對其幾乎是言聽計從。

周宸想起當日廖氏一族流放路上,廖贇提議派人刺殺廖華裳、嫁禍給周禹和傅恪。

當初廖華裳剛剛遭遇背叛,千難萬險才逃離京城。

若非她不顧危險折道臥虎溝,爲他通風報信,他現在恐怕,屍骨早就化成了灰。

他又怎能再給那個女子一記重擊、令她雪上加霜?

可廖贇說,京中傳言愈演愈烈,周禹不會任由廖華裳半途被刺殺、繼而坐實傳言。

所以周禹定會派人阻止。

事實證明,老師是對的。

俀州刺殺一事,再加上他的人早在京城散播父皇身中奇毒的傳聞,藉着朝野上下都在質疑周禹的機會,他狠賺了一波同情心。

也成功讓父皇對周禹心生戒備,下旨閉關養病,至死都沒有冊立周禹爲太子。

後來周禹弒父殺弟、自立爲帝,朝中不願與之同流合污的耿直之臣才紛紛投靠他周宸。

那一次,算是他被迫逃離京城之後的第一次獲勝。

只除了愧對廖氏。

可老師說,廖家人被斬首示衆,是爲他盡忠。

廖家人可以隨時犧牲,是因爲他們都是大梁的子民。

話是沒錯。

周宸卻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覺得愧對老師一家。

愧對那些被冤死的人。

廖贇每說一次,他心裏的愧疚就加深一層。

以前父皇就說過,他太過婦人之仁。

他卻不以爲然。

他是太子,將來的皇帝。

盛世施仁政,亂世才用重典。

既然要做天下之主,必然是將天下人視作自己的子民。

他要守護天下萬民,而不是將他們隨時拿來犧牲。

今日聽廖贇再次提議犧牲廖華裳,他終於知道,這些時日他一直梗在心裏、無法訴之於口的煩惱是什麼了。

廖贇口口聲聲稱可以犧牲廖家人、成全他周宸,可最終成全的,又何嘗不是他自己?

就像當年選擇將廖華裳嫁入承恩伯府,廖贇對他細細分析過其中利弊。

將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子,推入那樣不堪的境地。

只因爲她姓廖。

所以理所當然要被犧牲。

廖贇還在試圖說服周宸。

周宸已經一抖衣襟站了起來,沉聲說道:“老師可知,如今廖氏在北關,有多高的聲望?她建粥棚、辦義學,濟寒賑貧、扶危救弱,百姓對她莫不感激涕零。”

“她推廣種植新糧、免費提供糧種秧苗,整個燕州府上至州府官員、下至黎民百姓,都深受她恩惠。”

“烏索之名,曾以暴亂爲着稱。可自從廖氏到了烏索,不止烏索當地惡霸與其聯手從商,當地官府亦對其推崇之至。”

“再加上此次北齊入親,廖氏商隊一直持續不斷爲各關城輸送糧草,助其守城。”

周宸譏諷地看向滿臉通紅的廖贇,“老師不妨告訴孤,這樣一個人,若送她去和親,孤在北關的聲望,又該如何去找補?”

“廖氏推廣新糧,手中定然有新糧種植方法。她若帶着怨恨入齊,一力扶持北齊強盛。等下一次北齊犯邊,咱們大梁,又該送哪個女子去和親,才能換取短暫的和平?”

周宸的聲音清朗有力,在大堂內激起陣陣回聲。

門內門外一片沉寂。

靜得能聽見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廖贇急道:“正因如此,新帝若執意命裳兒去和親,才會激起北關所有官民將士的不滿。到時殿下只需振臂一呼,必定從者甚衆。”

“那時殿下便可趁機在北關稱帝,與新帝分朝而治。”

“新帝失了民心,殿下帶兵南下,必定勢如破竹。統一大梁,指日可待呀!”

周宸搖了搖頭,緩緩說道:“老師與諸位大臣,自巫蠱之案發生之後,不計前程和身家性命,心無旁騖、毅然決然跟着孤打天下。”

“孤想問老師,若孤是那種薄情寡義、得魚忘筌之人,你們會後悔選擇孤嗎?”

廖贇揖首施禮,“殿下一向尚仁厚德,力求至善,乃明君。”

所以他們才肯不計一切代價追隨他。

周宸見狀,也不願與之繼續辯非論錯,隨即轉移了話題,“三小姐如今怎樣?病情可有起色?”

廖贇目露擔憂,“神智仍然不清,張院使給的藥很好用,臉上的傷痕倒是消了一些。”

自他們在東嶼關落穩腳跟,廖贇就將莊氏母女接到了東嶼關。

並拜託張院使爲廖施診治。

目前病情已略有起色。

廖贇想到女兒的遭遇,頓時心如刀絞,眼睛忍不住有些溼潤,“她們母女,真是受苦了。”

周宸卻忍不住想笑:受苦?

受苦不也是自找的嗎?

廖氏一族在燕州府,多得廖魁父女照拂。

除了莊氏母女,其他廖氏族人活得都很好。

廖贇難道就沒想過,這到底是爲什麼嗎?

究其根本,到底該怨誰?

程芳早將事情原委稟報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莊氏母女作惡在先,淪落至此也是罪有應得。

即便如此,廖華裳還是託了人,照拂她們母女免遭羞辱。

對廖贇一家,廖華裳當真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以德報怨了。

他輕咳一聲道:“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顧之其周全。”

“老師可曾想過,廖氏姻緣受挫、又身中奇毒,再被刺殺。好不容易闖出一條生路,卻又要被送入敵國和親。廖魁,會怎麼想?”

廖贇神情微微一怔之後,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