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癡心妄想

發佈時間: 2025-04-17 10:04:14
A+ A- 關燈 聽書

莊氏怔怔看着廖施,擡起頭小心翼翼對廖贇說道:“老爺,還是再請張院使給施兒看一下吧,這怎麼不見好呢?”

廖贇沉下臉,冷冷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施兒得了瘋病,妾身……”

“知道!”

廖施與莊氏幾乎同時開口。

莊氏手一鬆,震驚地看向女兒,“你,你好了?”

廖施神情冰冷,惡狠狠看着父親,一言不發。

莊氏看看廖贇,又看看廖施,不知道父女兩個在打什麼啞迷。

廖贇最先別開目光,嘆息一聲道:“這個爲父做不到。”

她這哪叫提要求,這分明就是在爲難他。

皇上是曾經暗示過他,因爲太子授業恩師的事,皇上臨時反悔,算是欠他一次人情。

他可以用這個人情,向皇上提一個要求。

只要不過分,皇上都會答應。

可是,侯爺芝蘭玉樹大好男兒,怎麼可能會娶一個敗了身子還聲名狼藉的女子?

這不是結親,這是結仇呢。

就算坑人,也不是這麼個坑法。

廖贇有點理解,莊氏母女爲何會在餘梁混到如此這般地步了。

廖贇話一落,廖施沉默一瞬,突然從莊氏懷裏往外掙扎。

莊氏連忙用力抱住廖施,衝着廖贇大聲哭道:“老爺,你先答應啊,先答應。施兒還病着呢……老爺啊!”

廖贇有些後悔自己一時心軟回來了。

見他沉默着不說話,廖施拼命掙扎着往湖裏撲。

莊氏死死拖住廖施,雙目赤紅,歇斯底里大聲哭道:“廖贇!你已經害死了我的兩個兒子,如今連我最後的這個女兒也要逼死嗎?!”

廖贇胸口彷彿被一記重錘擊中,臉色瞬間慘白,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這一年多,他刻意假裝的不在意、極力想忽略掉的殘忍的事實,就這樣被莊氏一語道破。

苦苦維持的堅強和平靜,像破潰的河堤,由點到面全線崩塌。

他如那風中殘燭般,簌簌抖個不停,眼圈慢慢泛紅,腳步踉蹌、站立不穩。

莊氏心裏一驚,失聲喚道:“老爺……”

“噗!”一口血霧從廖贇口中噴出,迎頭灑了莊氏母女一頭一臉。

在兩人或驚恐或淡漠的目光裏,廖贇踉蹌後退幾步,倒了下去。

莊氏鬆開廖施,撲到廖贇身邊,捧起他的臉大聲哭道:“老爺,老爺?來人啊,來人!”

廖魁得知廖贇病重不起,下了朝就趕到太師府探望。

在廖魁印象裏,廖贇一直都是文人雅士,永遠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形象。

他還是第一次見廖贇如此狼狽。

不過一夜間,廖贇原本灰白的頭髮近乎全白,拉着他的手,哭得泣不成聲、老淚縱橫。

廖魁知道堂兄雲淡風輕的外表下,深藏在心裏剜心剔骨的痛。

到府裏之後,他已聽管事大致說過事情的經過。

喪子之痛,無法言說。

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會顯得很蒼白。

他默默握着廖贇的手,無聲地安撫着他。

廖贇壓低了聲音,泣聲說道:“當初,我也沒有別的選擇。從事發那一天起,廖氏,就保不住了。”

廖魁已經從廖華裳那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知道廖贇並未誇大其辭。

那時不管廖贇如何選擇,廖氏一族都會被先帝拿來泄憤。

蜜雪言情小說 https://www.vegpulse.com/

“你大嫂,怨恨我害了明琅和明琪。我知道,廖氏族人也恨我,恨我……拖累了他們。”

“可我又何嘗願意如此?我更不甘心!”

不甘心整個家族,就這樣敗落。

更不甘心他們一家,就這樣白白送了命。

“太子那時已了無生志。他若死了,我們廖氏一族,就一點希望都沒了。”

“若是可能,我寧願被砍頭的是我……”

廖贇眼淚順着眼角瘋狂往下流,痛苦得渾身都在發抖,“可是明琅太年輕,他撐不起這一切,更撐不起已經崩潰的太子。”

太子一死,他們就算逃出去,也一樣活不了。

事實上,他也沒能撐得起那個一心求死的太子。

傅恪行事隱祕,毫無半點破綻。從始至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任誰都沒有懷疑到他身上。

是身中奇毒的廖華裳出現在臥虎溝,一語道破傅恪攜毒回京的目的,才讓他們捋清了整件事最關鍵的節點,看清了這件事背後,隱藏的真兇和陰謀手段。

這才喚起了太子的求生欲。

“我們力量有限,救不出那麼多人。若是我帶着明琅走,別的人怎麼辦?”

“一旦起了紛爭,誰都別打算離開。”

“明琅……”

廖贇眼神痛到極致,“自己要求留下,讓我帶着太子走。他說,若我們一家只能活一個,那就活對太子最有用的那個人。”

他難過到無法自持,將手蒙在臉上,壓抑地痛哭失聲。

身在朝堂,如棋在局中。

行走天地間,世人總感覺自己能夠撥弄風雲、謀定天下,實則他們的命運,全都掌握在下棋人手中。

可是下棋的人,又何嘗不是身在棋局?

死去的人萬事皆空,留下活着的人倍受折磨。

廖魁離府時,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柔婉女聲,“叔父請留步。”

他回頭,看見廖施披着大紅的猩猩氈,手上籠着一只紅狐皮暖袖,笑銀銀走了過來。

廖魁面色微冷,揹負雙手立於原地。

廖施走過來,朝他屈膝一禮,“叔父這就要回了嗎?堂姐近日可好?”

廖魁微微頷首,“還好。”

他的目光在廖施臉上飛快打了個轉:從遠處看,這張臉瑩白如玉,像是已經恢復如初。

近了才發現,臉上敷了厚厚一層粉,仍然能看得出那頓掌刑留下的痕跡。

廖施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臉,聲音甜甜地問道:“叔父可還滿意自己看到的?”

廖魁無聲冷笑。

蠢貨!

小心思搞到他面前,是嫌她自己命太長了嗎?

看來當初那頓板子,還是打得太輕了。

一點記性都沒長。

他面不改色溫聲問道:“滿意什麼?”

“叔父裝什麼傻?侄女兒已經聽母親說啦,廖忠的案子,不就是叔父出手幫忙的嗎?”

“侄女兒捱了打,叔父應該感覺很高興才對。”

廖魁轉頭就走。

“叔父若走了,以後定然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