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回到鹽州不久,嵇州刺史就派人過來,告知秦姝節度府已經修繕完畢,可擇良辰吉日搬進去。
原本需要幾個月的修繕時間,竟讓他們硬生生將時間縮短到了一個半月。
這進程,堪稱神速啊!
秦姝原本打算即刻就搬。
鹽州刺史孟圻當時就客氣了幾句,“秦節鎮才來鹽州幾日,便要離開,可見是下官招待不周了。”
“若是節鎮不嫌棄,不妨在鹽州多留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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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接着說道:“多謝孟大人盛情,本節鎮也覺得,剛剛修繕好的房舍,說不定桐油味還沒散盡。”
“孟大人如此盛情挽留,本節鎮理應在此多逗留些時日。”
孟圻幾十年官場練就的氣定神閒差點破功。
看着他臉皮子簌簌地抖,秦姝又道:“不過,本節鎮之前已經定下,九月份新招募的遊兵要在節度府集結。”
“大人公務繁忙,本節鎮,怎好一直叨擾?”
孟圻悄悄舒了口氣,卻是再不敢勸留,“既如此,那,下官,便設宴,爲節鎮餞行。”
秦姝擺擺手,“不用了,本節鎮也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節度府,就不叨擾孟大人。”
總算等到秦姝帶人離開鹽州,返回嵇州。
不止鹽州刺史,就連隴州刺史和其他幾個州府的刺史,也都鬆了口氣。
如今的節度府,已經煥然一新。
高大威武的城門,箭樓和雉堞上面,是手持長戟的府兵。
穿過甕城,經過門洞,順着又寬又平的主街道一路前行。
街道兩邊是府臣和府兵們居住的房屋羣。
主街道盡頭,就是節度府。
那個又聾又啞的老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秦姝新招募的府兵。
朱志一身甲冑,手持長戟威風凜凜站在府門前,看到秦姝馬車至,用力一杵長戟,挺直腰背。
節度府中門大開,秦姝的馬車直接駛了進去。
議政堂前,節度府的府臣都已經靜候在此,見節度使馬車到,連忙揖首行禮,“下官恭迎節度使。”
秦姝搭着青桑的手下了馬車,道:“諸位辛苦。今日天色已晚,諸位先各自回府,待明日,本節鎮再坐堂問政。日後,還要各位多多指教。”
各府臣紛紛稱“不敢”,也知秦姝一路勞頓,需要洗漱更衣休整一番。
便依次退了下去。
秦姝回到主院,見屋舍已經修繕一新。
前院就有一個小小的花園子。
假山魚池、奇花異草、亭臺樓閣應有盡有。
僅看這一個小花園子,便知這次修繕,臨北道的官府,確實下了些狠功夫。
也是真有錢啊!
估計也是害怕她再挑刺,然後跑到他們府上給他們添麻煩,所以這次節度府修繕,對方當真算得上大出血。
還十分體貼的在主院院內,建了一個小小的佛堂。
佛堂裏有專門敬香唸經的居士。
秦姝洗漱更衣之後,先將自己爹孃的靈位請出,供奉進佛堂內。
敬過香、磕過頭,秦姝才回到正房,與阜瑥一起用過晚飯。
主院正房是秦姝的院子。
阜瑥則帶着東平他們,住進了主院東面的東跨院。
第二日,莫老五帶着銀票,將兩個月前,秦姝提前訂好的十萬兩銀子,用牛車拉回了節度府。
第三日,是已經延遲兩個多月、爲賀秦姝上任而舉辦的宴席。
臨北道的官員也都趕到了節度府。
議政堂中,八府六十七縣的官員幾乎全都到了。
作爲最高長官的節度使,定然要最後一個到。
此時秦姝的位置還空着。
坐在左下首第一位的嵇州刺史張勍與右下首第一位的劉峎互視一眼,目光朝右下首第三張案几轉了轉:那裏是雲州刺史馬仝的位置。
也是那批私鹽經峽谷出口的州府所在。
算算日子,峽谷塌方疏通後,那批私鹽就是這兩日出谷。
劉峎下意識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第四排第六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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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位置也空着。
那是青楊縣令卓暻的位置。
劉峎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而不容他多想,秦姝已經帶着人從後堂走了出來。
張勍和劉峎及堂下衆官員全都站了起來,齊齊揖首行禮,“下官參見節度使。”
秦姝走到首位坐下,道:“諸位大人請坐。”
她笑道:“自來臨北道,這還是第一次與諸位大人正式見面。秦姝奉陛下旨意,在臨北道推廣種植新糧、開荒屯田籌備糧草。”
“臨北道各州府鄉縣諸事,還得多多依仗諸位大人。秦姝自知才疏學淺,希望諸位大人皆能不吝賜教。”
話說得這麼客氣,姿態擺得這麼低。
除了張勍和劉峎,別的人心裏都忍不住悄悄吁了口氣。
只要別搞什麼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把戲就行。
各州府鄉縣情況複雜,關係盤根錯節。
大家的利益也都互相牽扯着,一旦開始整頓官場,只怕會拔出蘿蔔帶出泥。
將臨北道搞成一團糟。
秦姝說完,所有人都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秦姝也不在意,輕輕拍了拍手。
然後所有人就看到,每四個壯漢擡着一口箱子,走了進來。
偌大的議政堂,幾十口箱子一字擺開,場面着實有些壯觀。
不多時,除了兩側的宴席,中間空地上已經擺滿了箱子。
秦姝朝莫老五擺了擺手。
莫老五帶着人上前,將箱子依次打開。
幾十口箱子裏,全是白花花的銀餅子!
一時間,整個議政堂內嗡嗡聲一片。
秦姝等堂下之人議論夠了,慢慢安靜下來,將目光對準她的時候,才微微一笑道:“想必大家都知道,秦姝,出身商賈。”
“既是商賈,自是通曉賺錢的門道。”
張勍和劉峎不知道秦姝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兩人悄悄對視一眼,又迅速將目光移開。
秦姝繼續說道:“本節鎮知道,大家都要養家餬口。單憑朝廷這點俸祿,根本不足以養活諸位一大家子人。”
底下又是一陣嗡嗡聲:什麼意思?
難道這節度使上任第一件事,是要給大家夥兒發銀子?
還有這等好事?
可是,不等他們臉上綻出笑容,已見秦姝擡手一揮,莫老五帶人上前,又將銀箱子合上,接着就擡了下去。
這一反一復,直接將所有人都給搞懵了。
一時間,廳堂內議論聲四起,有笑的、有質疑的,還有趁機罵兩句的。
秦姝擡手往下一壓,堂下立刻安靜下來。
她微微地笑,說道:“秦姝此番,只想讓大家知道,我不缺銀子,不會朝大家的鍋裏伸勺子、爭吃食。”
張勍目光一凝:所以這是要攤牌了嗎?
秦姝繼續說道:“本節鎮有話,一向都說在前頭:臨北道以往賦稅如何收取,以後,仍然照老規矩辦事。”
“本人護短,更護食。你們的財路,本節鎮不會管。但若有人敢未經本節鎮許可,私自把勺子伸進本節鎮的鍋裏。”
她眸色一冷,“本節鎮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同時對準了坐在最下首的程袤身上。
所以,節度使這話,應該不是信口開河。
畢竟現成的例子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