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之後,沈紹安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反倒將坐在榻邊的沈喬安嚇了一跳,“紹安?”
沈紹安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大哥。”
沈喬安看他眼圈微紅,精神還好,心裏悄悄鬆了口氣,卻識趣的沒問他哭的原因,轉而問道:“細作可抓到了?”
“嗯,就是羅琅。”
沈紹安將事情經過簡單跟大哥說了一遍。
沈喬安聽說之後,整個人呆立當場,許久都不曾回過神。
過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才長嘆一聲道:“父親一定難受壞了。他把羅琅當做親兄弟一般看待,這麼多年的心腹謀士……”
沒想到居然是隱藏極深的細作!
這一刀捅的,實在是傷筋動骨啊!
兩人正說着話,霍武從雲州回來了。
同時來的,還有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美人兒。
沈紹安連忙喚人重新洗漱更衣,與大哥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去了沈喬安的議事廳。
霍武朝着沈紹安拱手回道:“回少將軍,卑下趕去羅府的時候,羅府已經沒人了。據鄰里街坊說,這家人早在十幾天前,就帶着家小回老家了。說是家中老母病重,要回去侍疾。”
十幾天?
大約就是沈紹安剛剛從義呼邪手下逃生,沈時戩到嵇門關探望他的時候。
看來那時,羅琅心裏便已經有了準備。
他爲什麼沒有一塊兒逃?
這個念頭在沈紹安一閃而過,就將目光對準一直默默站在霍武身後的美人兒,朝她挑了挑下巴。
美人兒嫋嫋娜娜向前一步,斂衽一禮道:“青淺參見少將軍。”
青淺?
沈紹安一下子瞪大了雙眼。
果然名不虛傳!
長得真美!
沈紹安心裏嘖嘖稱讚:盤兒靚條兒順,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只在那兒俏生生一站,就能把男人的魂兒勾走……
“咳!”沈喬安輕咳一聲。
沈紹安迅速回神,臉上頓時火辣辣一片,“呃,青淺姑娘,久聞……呃不,你,有事?”
廢話!
沒事人家到這兒來幹嘛?
沈喬安還是頭一次看見沈紹安手足無措的樣子,眼裏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但爲了弟弟的面子,他還是強忍着笑,輕咳一聲道:“青淺姑娘有話請直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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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淺輕輕抿了抿脣,道:“青淺有幾句話,要單獨跟少將軍講。”
沈喬安戲謔地朝沈紹安挑了挑眉。
沈紹安卻直覺青淺的話可能跟羅琅有關。
他看了看大哥。
沈喬安立刻站了起來,“你們聊。”
臨出門,還朝霍武跟雲荊使了個眼色。
霍武很痛快地跟沈喬安出去了。
雲荊卻欲言又止,整個人跟喝醉了酒一樣,腳步虛浮、面紅耳赤,在後面拖拖拉拉不肯出門。
青淺白淨淨的小臉也悄然浮上一層紅雲。
霍武見雲荊磨磨唧唧不出門,返身回房用胳膊圈住雲荊的脖子。
剛要將他拖出去,沈紹安突然揚聲道:“雲荊大哥留下。”
雲荊目光驀然一亮。
青淺的小臉也越發紅了。
啊哈,這倆人果然有貓膩!
沈紹安突然想起在賧城時,那天晚上他提起青淺,想去見識見識名滿京城的青淺大家時,雲荊咬牙切齒說得那幾句話。
怪不得!
不過,看樣子,雲荊大哥不像是單相思啊?
沈紹安收回目光,正色招呼青淺,“青淺姑娘請坐。”
“謝少將軍。”
青淺坐下後,也不廢話,直接說道:“青淺此來,是奉我家主上之命,前來送少將軍請主上調查的人員名單。”
主上?
青淺也是赫連瑾的人?
所以,青淺,應該也是青雲門人?
雲荊連忙走過來,接過青淺手中的卷絹。
這廝臉紅的像猴子屁股,卻板的像個正人君子。
搞得沈紹安總想給他一巴掌。
本是兩情相悅,只需要一個眼神對方便能心領神會,非搞得跟白區的特工似的相見不相識,也是個人才!
沈紹安接過名單,不及看,又見青淺從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竹筒,“這是青淺半個多月前收到主上的飛鴿傳書。主上有令,待少將軍回到赤水嶺,便將此情報直接送到少將軍手中。信上說,齊大福交代,羅琅是隱藏在北關的細作。”
沈紹安將竹筒捏在手裏:半個多月前?
那時他還在北酈。
赫連瑾沒有直接將情報送到父親手裏,是不相信父親,還是擔心抓捕羅琅會打亂他的計劃?
沈紹安心念電轉,點頭應道:“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青淺微微欠身,“還有一事,事關攝政王的另一個身份。”
沈紹安擡眼看向青淺,道:“是他青雲門的身份?”
“少將軍知道?”青淺轉念一想,“是羅琅告訴的少將軍?”
沈紹安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聲音變得又冷又硬,“你也知道羅琅,是青雲門弟子?”
青淺輕輕搖頭,“世人皆知,青雲門是前朝餘孽遺留下來的一個江湖幫派。主上的生母,就是上一任掌門。青主死後,白虎堂堂主帶着堂下弟子叛出,妄徒自立。主上這些年,已將叛出的白虎堂門徒清理掉大半,還有一部分因爲身份隱祕下落不明。”
“主上早在接掌青雲門不久,就培植心腹替代他成爲明面上的掌門,他自己則隱於背後,除了四大堂主和主上身邊的貼身護衛,其他門內弟子並不知曉主上青雲門掌門人的身份。羅琅既不在青雲門門徒名冊,又知主上身份,應該就是叛出的白虎堂堂下弟子。”
沈紹安下意識看了雲荊一眼,道:“雲荊大哥,也是青雲門弟子?”
雲荊拱手一禮道:“屬下是青雲門青龍堂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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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紹安輕輕“啊”了一聲,問青淺,“那你呢?你又是哪個堂的人?”
青淺輕輕抿嘴,道:“青淺是青雲門明面上的掌門,一年前剛剛接任。門內事務,除四大堂主之外,由青淺代主上出面處理。”
掌門啊!
怪不得雲荊說他與青淺雲泥之別。
沈紹安卻沒心情調侃兩人。
他記得羅琅也說過,齊大福知曉他細作的身份。
羅琅明知自己身份已經暴露卻沒有立刻逃走;
赫連瑾早在半個多月前就已經知曉,卻一直沒有揭穿羅琅的身份。
如今又派了青淺過來,將赫連瑾青雲門掌門的真實身份告訴沈紹安……
沈紹安看着青淺交給他的字條,若有所思:
義呼邪與梁王暗中籌謀這樣一個周密的計劃,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如今左谷蠡王被殺、羅琅身份敗露被抓,原計劃已然行不通。
可他們若放棄這次機會,就需要再用很多年的時間,重新制定計劃,重新收買、栽培埋伏在北關軍的細作。
不止左賢王等不了,梁王也等不了。
羅琅若在沈紹安回郕陽關之前逃走,那就是臨陣脫逃。不管是梁王還是義呼邪,都不會放過他。
但如果他是被沈紹安揭穿身份、歷經九死一生逃去梁地,並將攝政王是青雲門掌門的身份告知梁王,梁王一定會奉他爲座上賓。
如此一來,梁王只需向天下公佈攝政王青雲門掌門的身份,便可起藉機起事,劍指攝政王,起事口號便是“清君側”。
赫連瑾早就有心除掉梁王及其黨羽,奈何大梁有“藩王非謀逆不可殺”的金旨御令。所以,梁王想反,攝政王不止不會想辦法阻止,還會順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
事情到這裏,只要羅琅順利逃去梁地,義呼邪、梁王和赫連瑾各自的目的就都達到了。
該聯合犯邊的聯合犯邊;
該起事的起事;
該除掉心腹大患的也有了藉口……
那沈家呢?
沈家怎麼辦?!
羅琅被沈時戩視爲心腹謀士,留在身邊提拔重用這麼多年。
羅琅一旦逃去梁地,鼓動梁王謀反,沈時戩就算不是主謀,也免不了抄家滅族的下場!
難道,他辛辛苦苦改變沈家嫡系在古木堡一戰中全軍覆沒的下場,最後還要再把他們的人頭送到皇上的鍘刀底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