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親自來見她,許言曦急忙出去相迎,攙着她的手將她扶進殿內,並親手泡了茶遞到祖母手裏。
太后握着茶盞,一臉悲慼的看着許言曦。
許言曦能理解作爲母親的心情,靜靜的站在她身旁,柔柔看着她。
言瑜不久於人世,最難過的就是太后。
慕景宸知道太后這個時候有體己話要和曦兒說,便離開了。
太后極力忍住心中的情緒,將茶放在桌上,緊緊抓着許言曦的手,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太醫說你父皇沒有多少時日了,如今他還不肯吃東西,也不肯用藥,這樣下去……”
說到這裏,太后抑制不住的哭泣起來。
太后來說這些,許言曦確實有些爲難,太后本就心裏難過,若是再拒了她的要求,她心裏更不好受。
可是合葬的事無論誰說,她也不會答應,不過也要委婉的拒絕,免得更讓祖母難受。
太后已然洞察曦兒的心思,知道曦兒不可能答應的事,說出來也沒用,便不捨得爲難她。
只是說:“曦兒,你父皇和你孃的事,祖母不好勉強你什麼,因爲母命難違,祖母不能逼着你不顧你孃的遺命,只是你卻能做的了你自己的主,你從未叫過他父皇,在他最後幾天,叫他幾聲父皇,也讓他走的好些。”
許言曦沒有說話,眉心卻緊緊擰在一起。
太后看到許言曦不豫的神情,哭的更加傷心起來:“你的父親雖然對不起你,可他也是一個苦命人,他犧牲了太多,被人算計了太多。”
祖母已經垂垂老矣,頭髮花白,許是因爲這個,言曦看到她哭眼睛也灼熱的厲害。
“曦兒這就去見他,只是希望祖母答應曦兒,您年歲大了,可一定要保重身體。”
太后聽着她的意思是答應了,佈滿淚痕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
許言曦親自將太后送回去,直接去了言瑜那。
才一天沒見,言瑜的臉色變得晦暗無比,眼睛毫無神采,黯淡無光,宛如兩顆即將熄滅的星星。
聲音更是空洞而無力,“曦兒,你來看我了。”
許言曦在他的牀邊坐了下來,直接說道:“我不會叫你一聲……父親,不過我會在你死後以你女兒的身份爲你披麻戴孝,父女之間該有的喪儀,我一樣都不會少。”
言瑜荷荷笑出聲來,“曦兒,你做的很對,我在你出生之前就拋棄你,更沒有養過你,對你只有利用和傷害,確實不配你的一聲父親,不過不管怎麼說,我終究還是你的生父,這是無論怎樣都無法剪斷的,我給了你生,你全了我死後的喪儀,很合理。”
許言曦冷然一笑:“這樣算不算也是一種交易,只有血緣,沒有親情。”
言瑜輕輕擡了擡手,“曦兒,你知道嗎,雖然你由你外祖父和母親養大,可是你不怎麼像你的母親,無論是樣貌還是性情,更像我,只是時也命也,我比你艱辛的多,付出的多,失去的多,最終也沒有修一個妻兒圓滿。”
這點許言曦不否認,自己確實像言瑜比母親更多,母親溫柔善良,而自己溫柔的外表下藏着剛毅,沉穩中帶着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
還有就是,言瑜最會算計,她曾經不也是和他一樣,只是她很快就掌控了一切,無須再算計了。
她是壞人能做,好人也能做。
言瑜一輩子都沒做過什麼好人,籌劃了一生,最終將皇位傳給了他的血脈。
許言曦面色沒有一絲表情,語氣淡漠如雲煙藹藹。
“如果你能夠知足,就會覺得其實得到的也不少,你苦心經營一生,最愛權利,最終也得到了,你想要你的外孫繼承你的皇位,也做到了,更重要的是,你也不算孤獨,至少珵兒從心底願意和你親近,他的親近是因爲你是他的外祖父,也因爲你對他好過,而並非因爲你的江山。”
言瑜晦暗的眸中呈現出一抹亮光,喃喃說着:“珵兒……”
許言曦脣角含了一抹浮雲般的淺淡笑容:“我教導的兒子,從小就不缺疼愛,更不需要因爲利益虛以委蛇裝腔作勢,珵兒肯和你親近,孝順你,是真心實意的將你當作他的親人,而並非圖謀。”
是啊,無論珵兒什麼態度,自己都會將燕國的江山傳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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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兒說的對,她不肯與自己親近,珵兒卻可以。
許言曦漆黑瞳眸裏一片沉靜柔和:“失去的徹底失去了,你也不要想着和我娘合葬什麼的,你葬在皇陵,珵兒每年都會祭拜,以後也會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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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瑜怔了一怔,盯着許言曦問道:“曦兒,你的意思是……”
許言曦低眉沉聲說:“珵兒是大周皇帝的兒子,即便他掌管了燕國的江山,依然是慕景宸的兒子,隨你姓這樣的荒唐事想都不要想,不過他既然坐了外祖父的江山,就該百年之後和你一同葬在皇陵。”
不光是珵兒,還有他的子孫,他們會繼承燕國的江山,自然也會葬在燕國。
言瑜的眼角有眼淚流出,內心說不出的激動,反覆的說着,“好,好”
許言曦眉眼清冷,語氣平穩:“有得必有失,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例外,你爲了宏圖大業,捨棄妻兒,機關算盡,確實對不起我娘,可是你不負燕國皇室的使命,對的起燕國的黎民百姓,燕國從你的手裏結束衰敗,有了今日的繁榮昌盛,史書也會留下你的功績。”
言瑜聞言十分的激動,聲音發着顫:“曦兒,我最高興的還是你今天肯和我說這麼多。”
許言曦嘆了嘆,輕聲說道:“我本來是不想和你說這些的,可是祖母和珵兒都因爲你不肯吃飯用藥爲你擔心不已,所以我爲了他們才來見你。”
言瑜乖順的點點頭,“我不能辜負了你們,更不能辜負了你,我要吃藥,也好多陪陪你們。”
言瑜的身體本就是油盡燈枯,過了半個月之後,眼看就不行了。
這麼多天以來,一直都是珵兒侍疾,太醫來來回回的每天要診脈好幾次。
這日,吐了一口血之後,就開始腦子不清醒,突然又迴光返照似的十分的清醒起來。
他氣若游絲的問慕博珵,“吾看的出來,你很愛你的妻子。”
他說的是妻子,而不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