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時，班上從老師到學生都希望他留下，給足了面子。
這樣在外人看來，他佟懷慕離開一班就是自願的，而不是因爲成績差被迫出去。
之後不論去哪個班，都會收到格外的歡迎。
事實上確實如此，佟懷慕的猜測都成了真。
當他發現校長室沒人、將揹着包找到會議室，剛開完會的校長立刻笑臉請他進去。
他一看，除了柳英，其他所有班的班主任都在。也包括另一個精英班“二班”的班主任。
“懷慕啊，佟太太的要求我已經收到了，你面前坐着的是各個班級的班主任老師。你想去哪個班呢？”
女校長四五十歲的樣子，扎着馬尾，臉上卻總是帶着和善的表情，城府很深。
佟懷慕看向下面，班主任們紛紛說：
“二班是教學質量班，學習環境當然沒話說，你來之後我們可以幫你提成績……”
“九班同學們都很友善，老師也很好相處，管理非常人性化……”
“三十班雖然主打藝術類，但也有全文生，我們的活動會比其他班更多，更輕鬆愉悅……”
“……”
所有老師都介紹自己的班級，無一不希望他能到他們自己的班裏。沒有他設想的那種嫌棄和推諉，更別說拒絕。
這出乎佟懷慕的意料，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受歡迎。
人生第一次被這樣認真的對待，多少有些手足無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最終選了一個純理科班，“就……三班吧。”
三班的班主任站起來，是個留着幹練短髮的年輕女老師，與他握手，“我是陶景春，歡迎來到三班大家庭。”
校長點點頭，就讓陶景春帶着他直接去三班了。
高一教學樓是新建的，圓弧形，一共四層。一班至八班在四樓，九至十六班在三樓……共三十二個班，以此類推。
從樓梯口轉進走廊時，路過一班。
佟懷慕從玻璃門窗往裏面瞥了一眼，與站在講臺上不知講什麼的柳英對視。
看到她差勁的臉色，他嘴角滿意的翹了翹，移開視線。
那一向因爲他成績差而針對他、輕視他的滅絕師太，也有這幅吃癟的樣子。
少年到底是年輕，哪怕再早熟，也不能做到虛僞的喜怒不形於色。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內心的情緒。
進了班級，陶老師站在講臺上，向瞪大眼的學生們介紹身邊的佟懷慕，“……以後佟懷慕同學就是我們班新的成員了，大家好好相處。”
佟懷慕也順着她的意思做了自我介紹，只是冷淡一句，很是敷衍，“我叫佟懷慕。”
他討厭介紹自己。
一兩個月前，他也做過一次自我介紹，只將背景簡單概述了一下，並沒有刻意炫耀或者別的什麼。
可在那些人的眼裏卻是變了味。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些人在背後討論他時的輕蔑語氣。
彷彿他佟懷慕離了佟家連給他們提鞋的都不配……
說完，佟懷慕環視教室一圈，挑了個空座位坐下，仍然是靠窗最後一個位置。
一般老師不會讓學生坐這個“容易摸魚偷懶”的位子，但陶景春並沒有說什麼。
畢竟這是佟懷慕。
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數學課，講的函數。
普通班進度比精英班慢太多，爲了能讓大多數學生聽懂，也拆解的更細緻。
佟懷慕單手托腮聽着，時不時往課本上劃記一下。
時間過的飛快。
下課鈴聲一響，老師沒有像他記憶裏應該上拖堂，而是立刻停止講課，收拾好講臺上的課本，“今天的課就到這裏，課下把課本習題做完，明天上課我會請同學來講。”
下課了，他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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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感覺數學課能聽懂一些了，不再是聽着聽着就走神、然後打起了瞌睡……
周圍三班的同學都像是沸騰的鍋裏的油，老師一走就噼裏啪啦響起來。
“佟懷慕……丟！我不是眼睛耳朵都出毛病了吧？”
有個女生不信邪的向後看，確定是她見過的那個人後，又興奮起來，“學生會會長！好帥好蘇啊，這麼帥！”
“我的老天奶啊！信女一不抽菸不喝酒就好點男色怎麼了，寬肩窄腰大長腿，這不是妥妥男模？”
欣喜若狂，捂着嘴差點要尖叫了。
“他不是在精英班嗎？怎麼來我們這種普通班啊，太夢幻了！”
“啊啊啊啊！”
“不要一班就算了，一班那個班主任勢利眼，只認成績，讓我我也討厭。我以爲佟懷慕會選二班，沒想到竟然來了我們這個平平無奇的班。”
幾個同學七嘴八舌的聚在一起，“叫人受寵若驚，我們小破班何德何能啊！”
佟懷慕自動將吵鬧聲屏蔽掉，握着黑筆在空白草稿紙上亂劃線，腦子裏面懵懵的。
今天上午一個小時內發生的事，讓他心煩意亂。
一個精英班老師同學都沒能挽留住的學生，轉到其他班上課，那是屈尊、是向下兼容，必然會格外受到被選班級的歡迎。
他不再是只憑家境一腳插進別班的邊緣人，而成了具有高度個人尊嚴的選擇者。
而且……
他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同學非但沒流露出厭惡來，反而個個都笑的呲着牙。
被選擇的班級內同學都喜聞樂見。
佟懷慕將頭埋進胳膊裏，趴在桌子上，
一下子讓他有點不適應。
心裏彆扭的，怎麼也想不通。那個女人爲什麼要這樣做？
又是怎麼看出來他不想在一班的？
費盡心思安排這一切，讓他被人尊重，她又得不到好處……
如果只是爲了討好他，根本不必做這麼多。
他又抽出口袋裏那張支票，死死盯着，煩躁的用手抓了一把額前擋着視線的髮絲。
……
晚上放學後。
別墅裏。
“你每天都蹲點喊我，我都說了八百遍我不吃你做的菜，你爲什麼聽不懂？”
“煩死了……”
簡厭看着一臉不情願卻還是乖乖坐到餐桌前的少年，掌握之意盡在眼底。
好一個嘴硬的高中生。
她最擅長治嘴硬了。
又恢復笑意，語氣溫柔，“今天的菜看着沒那麼漂亮，但味道是不錯的，你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