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管做什麼事,總得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接着,她喊住了過路的小楊。小楊是島上村子裏的,他家中兄弟姐妹多,出海捕魚賺的,養不活一大家子。
在聽到農場招人的條件後,他是第一批進來的。
小楊如今不過也才十七歲,臉曬得黑黝黝的,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看到柳青青時,他的臉不知是曬的,還是激動的,高聲喊了句“柳場長”。
小夥子的心中,對於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場長,全是敬佩。
若是沒有她,他們一家人怕是如今都還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呢,哪能像現在這般,一兩個月能開一次葷,日子也有了奔頭。
“小楊,麻煩你去找衛老過來。”
衛老是農場裏第一批來的下放分子,是中醫界的泰斗,卻因他的師傅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大夫,無辜牽連到了。
他的醫術高明,來到島上後,柳青青直接讓他當了農場裏的大夫,還給他弄了間藥房。
農場裏的人,有頭痛腦熱的什麼毛病,都可以就近找衛老處理。
周之餘他們這些人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去部隊醫院裏。
農場有衛老在,也算是多了一名助手。
小楊得了柳青青的吩咐,像一陣風一樣急匆匆跑走了。
過了一會兒,柳青青等人就看到他拽着衛老緊跑慢跑地趕過來了。
“場長,我把衛老帶過來了。”
“麻煩你了,小楊。”
“不麻煩不麻煩,”小楊嘿嘿傻笑,“場長,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小楊樂滋滋離開的時候,衛老還手叉着腰在一旁喘氣。
“呼~這小楊,也,也不體諒下我這一把老骨頭……”
衛老是個脾氣古怪的小老頭,他剛來農場時,都不愛說話。
後來,慢慢地和大家待久了,熟了之後,意識到這裏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才慢慢地恢復了以前“毒舌”的模樣。
“衛老,麻煩你了,幫周教授他們看看,需要什麼你儘管說,這筆記公賬。”
衛老看到周之餘他們,神情頓了頓,道了聲“好”。
周之餘等人沒想到柳青青還會給他們找醫生,他們忽然間覺得,他們是不是來到了天堂。
無他,今天所遇的一切,和他們落難以來遭受的,有太大太大的差別了。
葉培看了看四周,抿了抿脣,又看向柳青青,沒忍住道:“我,我們,不用麻煩的……”
他開了口後,杜若華也道:“是是,我們沒什麼的,不用看……”
她感受得到柳青青的好意,可正因爲能感受到,她更不願因爲她們,讓柳青青遭遇可能的麻煩。
柳青青態度強硬,“每個人都得看!”她看向衛老,“麻煩您了,這些日子辛苦照料下他們的身體。”
衛老應了下來,“放心吧。”
柳青青離開前,又道:“你們傷養好前,不用幹活,待會兒會有人先把你們的口糧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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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後,留在原地的幾人神情怔怔。
良久,杜若華的眼中泛出水花。
“我們這是遇見好人了啊……”她的語氣中含有希冀,又有點惴惴不安,生怕這只是她的妄想。
“我們……”葉培閉了閉眼,“先前看有人在前頭開荒,我們不然現在去吧……”
沈不言點了點頭,霍建華道:“你們幾個弱書生,還是先待着吧,有什麼活我去幹……”
“不急着幹活,你們還是先養好身體。”衛老道,“一個個別瞎逞強,臉白眼灰的,內裏虧空那麼嚴重……”
看着他們,他的話頓了頓。
“別想太多,這和別的地方不一樣。”衛老道,“我和你們是一樣的,不止我,還有其他幾人,你們晚會會見到的,他們現在在忙實驗。”
衛老給他們幾人看過之後,從隨身帶的藥箱中配了幾副藥,交代一番後,就離開了。
他離開後,衆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開口,是杜若華的聲音。
“這是,真的嗎?”
霍建華道:“或許,我們碰見好人了……”
在幾人之間,葉培努力掩飾着心緒的複雜,他抿了抿脣,上前去攙扶沈不言。
“老師,我們先去休息吧。”
“好。”
幾人開始看着屋裏,打算收拾一下,但屋裏很乾淨,根本沒有要收拾的地方。
他們還去看了周之餘和杜若華夫妻要住的房子,比起大通鋪來,是小了點,但也找不出任何差處,處處充滿了溫馨。
他們來島上的時候,除了身上的破爛衣服,還有幾身衣服,就再沒其他了。
過了一會兒,有幾個小夥子過了宿舍區這邊。
看到有人,還是年輕的小夥子,霍建華幾人比先前更沉默了,呆站着,等待着可能會落到臉上、身上的拳頭,或是會到來的白眼和奚落。
誰料,他們到了近前,就站在門外,高聲詢問。
“請問,能進去嗎?”
幾人怔然,葉培看了幾人,道:“請進。”
小夥子們把手裏、背上扛的東西放下,道:“這是農場給你們的安置物資,我們幾人拿過來了,大哥你們看看,我們就先走了。”
話落下,他們就如來時一樣,幾人說說笑笑地走遠了。
等他們走遠,周之餘幾人對視一眼,細細查看地上布袋裏的東西,有粗糧細糧,還有生活用品,甚至還有布料。
杜若華道:“我們,是真的遇到好人了……”
有柳青青的安頓,杜若華等人在農場裏安定了下來。
柳青青和藺巖帶着藺振東在私下見過葉培,幾人見面,一向堅強的葉培紅了眼眶。
他不住地道謝,說是他連累了他們。
藺巖和柳青青安慰了許久都不管用,最後還是藺振東出的馬。
不知舅甥兩人說了什麼,葉培痛哭了一瞬,但很快恢復自然。
在柳青青等人的努力下,農場裏諸如周之餘等人的人越來越多了。
也不是沒有人過來巡看農場的情況,但每當那些紅袖章過來時,柳青青就讓他們穿上髒臭的衣服,裝模作樣地去挑牲畜們的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