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過了，“媽媽”是禁忌。
那就“阿姨”吧，這個也挺好。
沒想到佟懷慕並不接受，少年拿起一片酥脆的香片，咬了一口，表情被美食撫慰到緩和，但語氣仍然強硬：“不要！”
簡厭無可奈何。
“算了，你只要肯吃東西就行。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因爲心情不好而餓肚子。別的以後再說，我們可以慢慢協商。”
少年忽然停止了。
他擡起頭看着桌前的女人，聲音憤怒，眼眶卻溼了，“你對別人這麼好乾什麼！我這幾天一直不理你，你難道看出來我是故意的？爲什麼還要這樣？”
“你受了我那麼多指責卻從來不怪我，也不解釋，就這麼默默地忍受……明明你並不是想拋棄我，明明一切都是因爲佟瑞曉！但你什麼都不跟我說！”
“你爲什麼要寧願自己受誤會，也要包庇那樣一個冷血的人？”
簡厭瞳孔縮起，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你怎麼知道的？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猛地站起來，嘴脣隱隱發抖。語氣異常憤怒，整個人都繃緊成一張弓。
佟瑞曉竟然把那個夢和她的來歷跟其他人說了！她認爲自己已經對他夠熟悉了，信他是個有品德有操守的人、不會把事抖出去。沒想到……
簡厭氣的幾乎要昏倒，她想立刻奔去對方房間質問。
少年被她嚇愣了，他從來沒見過一項淡然溫柔的她反應這麼大。
看着她的雙眼，磕磕絆絆地說：“他說——你們在醫院發生了矛盾，他出言威脅你的性命，你爲了自身安全被逼無奈逃離江城。”
簡厭繃緊的身體在聽到這話後一瞬間鬆弛，微微停滯的呼吸也再次舒暢。
她的臉色有所緩和，再進一步詢問，似乎很不相信：“這真的是他對你講的所有內容？你不要騙我。”
出言威脅她的生命？佟瑞曉什麼時候幹過這種事？
是指的他把噩夢能容說給她聽？也是，那個噩夢對她來說確實是極大的威脅。
看樣佟瑞曉是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她的眸色微深。
原來他之前說的“你放心，我都會妥善處理”是這樣處理。
他知道她在乎小慕、來這個世界也是爲了小慕。所以，爲消除小慕因她不告而別對她產生的恨意，他抹黑自己來洗白她。
讓小慕認爲，他佟瑞曉才是事件徹底的加害者，而她選擇逃離是被他逼的。
合情合理。
挑不出毛病。
只是……他這算是背黑鍋了吧？
佟懷慕並不高興，皺起眉頭：“我騙你幹什麼？我沒有撒謊的理由啊，不明白你爲什麼懷疑我在撒謊。”
“還有，你們兩個到底發什麼了什麼矛盾？鬧到這種程度。你看看你，這麼大的反應，真的很不對勁！”
簡厭眉頭已經舒平，她順着佟瑞曉給小慕說的話解釋下去：
“這件事我跟你爸已經商量好要保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畢竟矛盾早已經解決，就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我震驚的是他竟然說給了你聽。”
“昂，我其實問過他很多次，但他一直不肯告訴我，最近我才知道真相。爲此跟他大打出手。”
“當然，我打不過他。”
少年說最後一句時撇了撇嘴，似乎非常不屑。額前碎髮遮掩着雙眼，使他的眸中神情難以看清。
“就是那天晚上在書房吧？我感覺你們兩個氣氛很差。”
“嗯。”少年又拿起一塊奶香乾面包片吃，不解看了她一眼，“我還以爲你聽到我跟他打起來會大吃一驚，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平靜。”
“你接受能力還真強。”
兒子跟父親打起來這種事，放在哪裏都是個不能讓人接受的事吧？
她卻表現的平靜包容。
簡厭解釋她不吃驚的原因：“這幾天你一直心情不好，也不在餐廳一起吃飯，我知道一定發生事情了。”
“加上看出來你再不躲我，反而開始避開跟你爸在同一場所出現，我就隱約猜到一點，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問。”
佟懷慕嘴角扯一下，卻牽不出一絲笑意，眼裏燃燒着被耍了的悲憤：
“我原本恨不告而別，後來發現真相竟然是他逼你不得不這樣做。可我這段時間卻真真實實用語言和冷暴力傷害了你，想去對你道歉，但我沒臉再見你……”
簡厭安撫他：“我知道小慕是關心我，並沒有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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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愧怍地低下頭。
想起這一切的緣由，他面色又變得陰鬱起來。
“你失蹤以後，我每天都在着急上火，根本無法在學校待下去，用盡力氣到處尋找你。那個男人卻能冷靜下令讓我不要插手，誰能做到？我做不到！我怕你被壞人迫害出事！一遍一遍求他告訴我你失蹤的原因，得到的只有他冷漠以對，我不再指望他。”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你是自己離開的。”
“你沒有性命之憂，我鬆了一口氣。可馬上就反應過來，他明明知道一切，卻不告訴我，看我像熱鍋上螞蟻一樣到處奔波四處尋找！”
“我不願意相信他的話，幾次三番問他你離開的原因，他卻冷漠地說這不是我該知道的事。”
“像三年前那樣冷血。”
“其實早就已經看清他是個什麼人了，那時竟然還對他抱有幻想，”說着，少年冷嗤一聲，自嘲般勾起嘴角，“我還真是可笑。”
聽到“三年前”這幾個字，簡厭眸色微沉。
系統給她看過小慕和金不喜的過往，她知道小慕這話指的是什麼。
小慕性格陰鬱厭世的源頭，一是他自己的來歷，二是父母對他的冷漠和利用。
母親早逝，父親對他的態度是導致他性格扭曲的至關重要因素。
察覺到簡厭皺眉沉思，佟懷慕咬緊牙強調：“我說這些你可能不能理解，覺得我在污衊人。但我現在所說的話都是真的，沒有一句在撒謊！”
簡厭收回思緒，對他表示信任：“我相信你。”
“有件事藏在我心裏很久，今天想說給你聽。”他少年忽然說。